“微臣怎敢?”
“卓將軍,這裏沒有別人,真問你的每一句話,你都不妨明說。你可知欺君之罪,實幹重大。”
“陛下!”
這一次,卓雲天的動作更勝剛才,有意識刨去了一切雜念一般地,重重地將自己的額頭磕在了地上。
“陛下,臣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情。若是陛下以為臣有所欺瞞,那臣也是無話可說。十五年過去了,的確,人的心思總是會變的,臣也一樣。那段時間,臣在邵南封地的日子過的出奇的平靜,曾經的臣也是有著十足的期望,希王、望自己能夠回去,重皮戰甲,為國效力。可是陛下您也知道,每一次希望的背後,換來的又是怎樣的失望。漸漸地,平靜的日子過的久了,那封曾令臣日死夜想的詔書遲遲的沒有出現,那臣,便也是能試著去寄希望與佛祖,或是自由自在的做一個有名無實的散官,天地之間自在逍遙。這樣的日子過的久了,便也能漸漸的發現它的好處,時間長了,便習慣了。”
卓雲天的這話發自肺腑,倒並不句句都是假話。
“所以說,你之所以不想回來,是因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那種沒有戰場,沒有硝煙,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生活,你不願意重新背起曾經的包袱?”
“臣時刻等著在為朝廷效力,死不足惜。”
鏗鏘有力的咬字,在房梁之間縈繞,堅定的木目光之中就仿佛是藏著冰封。時光流轉但是寶刀未老,曾經的那人依舊未變,還是一個隨手拔出就可以用來殺人的利箭。
輕輕的,一連串的笑聲響起。卓雲天猛地一下抬起了頭,四目相對。想不到那人竟是笑的更開,竟然就那樣仰起了頭來,如同是看了一個雜耍班子之後肆無顧忌的笑著。
“卓雲天啊卓雲天,你可知道,朕是打心眼裏麵,欣賞你的才華。”
“嗖”的一下,便是一張薄薄的信紙騾子了桌麵之上。遠遠的看去,那張信紙已經微微翻黃,隱隱透露著密密麻麻的字跡。
“過來看看。”
嘉欲皇帝依舊看上去十分輕鬆的倚在椅子上麵,隻是兩隻厚重的黑眼圈令他看上去十分的疲憊。
“是。”
卓雲天重重地點了點頭,站起了身,十分恭敬地走到了皇帝的案前,雙手拾起了桌案上麵的那張泛黃的信紙。
並不是那種信紙泛黃,而是因為,那寫信之人,用的正是一張黃色的信紙。
那竟然是先帝陛下的遺詔。
“小五!”
略微的有氣無力的朝著門口輕輕的一聲傳喚,厚重的房門瞬間的推開。走進門的是一個麵色發黑的公公,並不是剛剛送卓雲天來到禦書房的那位。
“陛下您有什麼吩咐?”
“去將我昨日交代你給卓將軍的東西拿來,現在就要。”
“……”
桌案上的洋表指針“滴答滴答”的響著,如同在為屋子裏麵每一個人的心跳打著節拍。卓雲天時而一目十行,時而細細品讀。他的臉色忽白忽暗,忽晴忽陰。握著信紙的雙手是不是地攥起,眉頭也是不由自主地皺到了一起。
他聽見了前方陛下和那位公公的談話,然而他們兩人具體究竟說了什麼,他卻仿佛未曾聽到。
“看到了嗎?”
幽幽的聲音想起。這句話一說,不管他是看完還是沒有看完,領會了還是未曾領會,此時此刻,都隻得乖乖的將手中的東西重新撂在案上。
“父皇的意思,你可看明白了?”
嘉欲皇帝的嘴角微微的勾起,說是嘲弄,卻更像是玩味。
又是一聲脆響,伴隨著響亮的回音。
這一次不是什麼軟綿綿的詔書,這一次……
卓雲天猛地替一下抬起了頭,就如同是重新找到了自己那多年以來的信仰。
“卓雲天,朕念你是個聰明人,理應知道這盛元的天是誰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朕才會不顧先帝的意思,就算是他曾經在自己的遺詔裏麵明明白白的寫道,無論如何,都必須讓你永遠的困在外麵。可是就算如此,朕也依舊是要召你回來,甚至,還要重新賜還給你兵符。”
“陛下!”
頃刻之間,他沒有任何的猶豫,卻用重新的跪在了地上,眼底的哀痛還有決絕,非任何一人所能形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些道理臣都明白。從今以後,臣隻為陛下您一個人效力。”
“看樣子,你倒是有些明白朕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