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直在馬前走。那天夜裏,前邊寸步遠的地方都看不清。
那人常用前邊路上的景物來引路,有時說有樹,有時說有樹樁,有的地方說危險,有的地方說是小土丘,有的地方說是絕路。路上一切危險可能造成的傷害,全質全都避免了。又過了很長時間,到了三泉驛站,稍休息一下。
全質剛剛下馬,去查訪剛才那個郵牒,想酬謝他,那人已經不見。
問隨行的人打聽那人的衣著打扮,原來是穿紫衣服,頭戴圓鬥笠的,又不是橫門外的那個人嗎?
會昌壬戌年,濟陽漲大水,穀神子與全質同坐一條船,他對水給全質造成的恐懼非常驚訝,打聽原因,全質敘述了以前的事情。並且又說:“我本來不怕水,紫衣人屢次有應驗,所以一遇到水情,就戰戰兢兢地反複揣度著。”
【原文】隴西李全質,少在沂州。嚐一日欲大蹴踘,昧爽之交,假寐於沂州城橫門東庭前。忽有一衣紫衣,首戴圓笠,直造其前,曰:“奉追。”全質曰:“何人相追?”紫衣人曰:“非某之追,別有人來奉追也。”須臾,一綠衣人來,曰:“奉追。”其言忽遽,勢不可遏。全質曰:“公莫有所須否?”綠衣人曰:“奉命令追,敢言其所須?”紫衣人謂綠衣人曰:“不用追。”以手麾出橫門,紫衣人承間謂全質曰:“適蒙問所須,豈不能終諾乎?”全質曰:“所須何物?”答曰:“犀佩帶一條耳。”全質曰:“唯。”言畢失所在,主者報蹴踘,遂令畫犀帶。日晚,具酒脯,並紙錢佩帶,於橫門外焚之。是夜,全質才寐,即見戴圓笠紫衣人來拜謝曰:“蒙賜佩帶,慚愧之至,無以奉答。然公平生水厄,但危困處,某則必至焉。”洎太和歲初大水,全質已為太平軍裨將,兼監察。有切務,自中都抵梁郡城,西走百歇橋二十裏,水深而冰薄。素不諳委,程命峻速,片刻不可駐。行從等麵如死灰,信轡委命而行。才三數十步,有一人後來,大呼之曰:“勿過彼而來此!吾知其徑,安而且捷。”全質荷之,反轡而從焉。才不三裏,止泥濘,而曾無尺寸之阻,得達本土。以物酬其人,人固讓不取,固與之,答曰:“若仗我而來,則或不讓;今因我而行,亦何所苦?”終不肯受,全質意其鮮焉,乃益(“益”原作“緩”,據明鈔本改。)之。須臾複來,已失所在。卻思其人,衣紫衣,戴圓笠,豈非橫門之人歟?開成初,銜命入關,回宿壽安縣。夜未央而
情迫,時複昏晦,不得已而出逆旅,三數裏而大雨,回亦不可。須臾,馬旁見一人,全質詰之:“誰歟?”對曰:“郵牒者。”更於馬前行,寸步不可睹。其人每以其前路物導之,或曰樹。或曰樁,或曰險,或曰培塿,或曰窮,全質皆得免咎。久而至三泉驛,憩焉。才下馬,訪郵牒者欲酬之,已不見矣。問從者,形狀衣服,固紫衣而首戴笠,複非橫門之人歟?會昌壬戌歲,濟陰大水,穀神子與全質同舟。訝全質何懼水之甚,詢其由,全質乃語此。又雲,本性無懼水,紫衣屢有應,故兢慓之轉切也。(出《博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