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又說:“進士及第,還吝借千緡錢嗎?”

牛生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穿白衣服的人的家產與門第,等追到外麵向他拱手見禮,才知那人就是省試主考官的兒子。

牛生說:“我把千貫錢送給你,另外二百錢送給諸位作酒食費,其它事就不麻煩你動口舌了。”那年輕人答應了他。後來果然考中了頭幾名。

曆任台省、以後又做了河東李度副使。

又過了一年,牛生病得很重,就打開第三封信上寫:可以處理好家事。

等他洗完澡,才寫完遺書,就死去了。

【原文】

牛生自河東赴舉,行至華州,去三十裏,宿一村店。其日,雪甚,令主人造湯餅。昏時,有一人窮寒,衣服藍縷,亦來投店。牛生見而念之,要與同食。此人曰:“某窮寒,不辦得錢。今朝已空腹行百餘裏矣。”遂食四五碗,便臥於床前地上,其聲如牛。至五更,此人至牛生床前曰:“請公略至門外,有事要言之。”連催出門,曰:“某非人,冥使耳。深愧昨夜一餐,今有少相報。公為置三幅紙及筆硯來。”牛生與之,此人令牛生遠立,自坐樹下,袖中抽一卷書,牒(明鈔本牒作檢)之。看數張,即書兩行,如此三度訖。求紙封之,書雲第一封,第二封,第三封。謂牛生曰:“公若遇災難危篤不可免者。即焚香以次開之視。若或可免,即不須開。”言訖,行數步不見矣。牛生緘置書囊中,不甚信也。及至京,止客戶坊,饑貧甚,絕食。忽憶此書,故開第一封,題雲:“可於菩提寺門前坐。”自客戶坊至菩提寺,可三十餘裏。饑困,且雨雪,乘驢而往,自辰至鼓聲欲絕方至寺門。坐未定,有一僧自寺內出,叱牛生曰:“雨雪如此,君為何人而至此?若凍死,豈不見累耶?”牛生曰:“某是舉人,至此值夜,略借寺門前一宿,明日自去耳。”僧曰:“不知是秀才,可止貧道院也。”既入,僧仍為設火具食。會語久之,曰:“賢宗晉陽長官,與秀才遠近。牛生曰:“是叔父也。”僧乃取晉陽手書,令識之,皆不謬。僧喜曰:“晉陽常寄錢三千貫文在此,絕不複來取。某年老,一朝溘至,便無所付,今盡以相與。”牛生先取將錢千貫,買宅,置車馬,納仆妾,遂為富人。又以求名失路,複開第二封書,題雲:“西市食店張家樓上坐。”牛生如言,詣張氏,獨止於一室,下廉而坐。有數少年上樓來,中有一人白衫,坐定,忽曰:“某本隻有五百千,令請添至七百千,此外即力不及也。”一人又曰:“進士及第,何惜千緡?”牛生知其貨及第矣。及出揖之,白衫少年即主司之子。生曰:“某以千貫奉郎君,別有二百千,奉諸公酒食之費,不煩他議也。”少年許之,果登上第。曆任台省,後為河東節度副使。經一年,疾困,遂開第三封,題雲:“可處置家事。”乃沐浴,修遺書,才訖而遂終焉。(出《會昌解頤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