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年間,江蘇揚州有一戶人家,這家主人姓王名輝,剛及而立之年,一直未有子嗣,日常在外做些販賣的生意,家道也算小康。

平時王輝在外忙碌的時候,妻子張氏就在家中喂豬養雞,料理家務,夫妻倆情感深厚相敬如賓,日子雖然過得平凡,卻也有滋有味。

這一年的七月中旬,王輝忽接到一封來自歙縣的書信,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個與他甚為相熟的安徽客商武慶所寫,信中說道想來揚州找他進點漆器,請他先行籌備,待過上半月便上門來取貨。

王輝一看心中甚喜,接下來花了數天的時間按信中所言將貨物備好,隻等武慶前來。

到了信中所言的時間,武慶果然依約而來,王輝早早便在門口守候,賓主雙方互為致禮後王輝便將他請入家中。

武慶先把自己所要的貨物細細清點了一遍,看樣子很是滿意,當即便按約定的價格給王輝付了銀子。

王輝見這筆生意做的如此順利,臉上也是喜笑顏開,扭頭便吩咐妻子張氏趕緊下廚準備晚飯,自己要和武慶喝上幾杯。

張氏本是一個手腳麻利之人,不消片刻即做了幾個的拿手好菜端了上來,有蟹粉獅子頭,清蒸白魚,油燜茭白,芡實菱肉,雖是家常小菜,卻也精致鮮美色味俱絕,再配上一壺濃醇香濃厚的陳年花雕,讓曆經長途跋涉早已腹中空空的武慶一時間垂涎欲滴食指大動,不待王輝相讓便大快朵頤起來。

王輝在旁頻頻舉杯不住勸酒,觥籌交錯間不知不覺二人均已有些醉意,此刻窗外已是月上枝頭,武慶酒足飯飽,見時候不早便欲休息。

王輝早讓張氏收拾了一間幹淨的客房出來,於是便扶著武慶進房歇息。

可是此時正是大暑節氣,到了晚間房內也是悶熱難耐,這武慶又是一個身寬體胖之人,躺在床上汗流浹背,一時間心煩意亂無法入眠。

他向窗外看去,發現王家的院子很是寬敞,於是便起身來到院中乘涼。

在院中散了一會步之後,他感到這裏微風習習頗為涼爽,心中靈機一動便想到與其睡在房中還不如睡在這裏。

可是再一看這地麵不僅坑窪不平還有許多石子砂粒,若是身下不墊一塊床板定是不能安睡。

但他回房一看自己的床卻是一個土炕,並無床板,出門本想找王輝借張木板,可是王輝夫妻的臥房已是一片漆黑,他也不忍打擾。

左右四顧實在找不到什麼能墊在地下的東西,無奈隻得將院中大門的一扇門板卸了下來鋪在門口的地下,自己仰麵朝天的睡在上麵,果然是身心舒泰非常愜意,不到一刻便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早晨雞叫頭遍王輝便已起床,他出門一看便見院中大門少了一半,一驚之下才發現門口的地麵上放著一個門板,門板上似乎還有一個人的身影。

他轉身看去客房之中並無武慶的身影,心中當即明白定是武慶嫌房中悶熱睡在了院中。

王輝一邊心中暗笑一邊上前準備將武慶喚醒,想著貨物還等著他們一起裝車呢。

不料走到跟前一看卻讓他大驚失色,隻見武慶穿過的衣服堆在門板上麵,看形狀還保持著睡覺的姿勢,可是武慶本人卻不見蹤影了。

更為駭人的是衣服下還有一灘黃色的濁水,也保持著人體的形態,隻是頭的部位留著一團黑色的東西,好似亂麻一般。王輝湊前定睛一看,發現這正是武慶的頭發,連那枝竹發簪還在上麵,看此情形這武慶昨晚不知什麼原因已化作了黃色濁水,隻留下衣服和頭發未曾化去。

王輝見狀隻覺頭皮一陣發麻,心中恐懼不已,不由張口驚呼起來。

張氏正在房中忙碌,一聽丈夫驚呼,心中不知發生何事,急忙出了房門趕了過去。待她一看眼前的情形,再聽王輝結結巴巴的一說,不由也被嚇得麵如土色驚駭莫名,夫妻兩一時惶恐不安手足無措,呆呆立了良久張氏才反應過來,提醒丈夫趕緊去報知官府。

王輝腦中正自一片混亂,聽得張氏所言也來不及多想,當即便出門飛奔至官府報知了此事。

府台大人聽說一早就有人報案,而且案情離奇牽涉人命,於是急忙帶了數個衙役隨王輝趕來。待他們到王家一看,均覺此事太過詭異不可思議,一時也理不出個頭緒,隻好先派人去安徽報知武慶的家屬。

沒想到等武慶的家屬到來之後見武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而王輝所說的又實在是荒誕不經,他們便懷疑是王輝見財起意害死了武慶,於是便向官府控告武慶謀財害命。

府台大人收下狀紙之後便命人將王輝抓來細細盤問,可是此事聞所未聞實在太過怪異,王輝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兼之武慶的家屬又哭又鬧不依不饒,無奈之下隻好先將他收入獄中慢慢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