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二年,我初隨先父姚安公到京師。

聽說禦史某公性情多疑。

他最初租住宣武門外永光寺一宅。

這地方空曠,他擔心有盜賊,就在夜裏派家奴數人,輪流打更敲梆子。

他怕打更人鬆懈,即便是嚴寒酷暑,也必秉燭親自巡視。

他不勝勞苦,又租住崇文門外西河沿一宅。

這地方店鋪林立,他又怕有火災,便在每間房裏備上水缸,還和以前那樣夜裏親自巡視。

他不勝其勞,又租住虎坊橋東一宅,與我隻有幾家之隔。

他見房屋幽靜深邃,又疑心有鬼。

先是請僧人誦經,放焰口超渡亡靈,鈸鼓響了好幾天,說是驅除鬼魂。

又請道士設法壇,招神將,念咒掛符,又是好幾天鈸鼓,說是驅除狐媚。

這座屋宅本來沒什麼,自此後卻真的鬧鬼了。

扔磚瓦,砸器皿,整夜不得安寧。

仆人們借此機會行竊,所損失的錢財不可計算。

人們議論說這鬼魅是人為的。

住了沒一年,他又租住繩匠胡同中一宅。

他離開後,沒通信息,不知他又搞什麼防範措施了。

先父姚安公說: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某禦史不正是這種人嗎?《閱微草堂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