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剛的婚期就要到了,他讓人寫了一大堆請柬,先是送給高中的同學,送完後看看還剩兩個,一個是老明子的,一個是丁大韋的。
他想,老明子的好說,反正在一個礦上,跑不了。丁大偉的怎麼辦?對,叫老明子給丁大韋捎過去。現在主要是把結婚請柬送給機關各科室的人,還有基層單位的也要送,這次一定要把婚禮搞大些,鬧出些聲勢,也讓同學們看看自己這些年沒白混。
李剛拿著厚厚的一遝請柬正挨著科室送,在機關二樓的樓梯口,碰到了老明子正從三樓下來,李剛笑著說:“明子,你說神不神,心裏剛想你,你就出現了!”
老明子穿著工作服,拍拍屁股上挎著的二斤半,說:“三樓打字室沒電了,我剛去換了根保險絲。”又說,“你想我幹什麼?”
李剛說:“國慶節我和夢雪結婚,給你送請柬啊!對了還有丁大韋的,你替我送給他!”說著李剛就在那遝結婚請柬裏找老明子和丁大韋的請柬。
老明子說:“上次你不是跟我說了嗎?我已寫信通知了大韋,請柬就不用給了。”
李剛像點鈔票似的,刷刷地翻著手裏的請柬,好半天才把老明子和丁大韋的找出來,一本正經地說:“給,拿住,這結婚的請柬必須收了,到時候一定要來啊?”
老明子接過了請柬。李剛又說:“明子,我還要去各科室發呢,你看還有這麼多沒發完!”他“嗨”了一聲,說,“認識人忒多,沒辦法!”說罷,笑笑上樓去了。
李剛送得請柬多,差不多機關每個科室,每個人都送到了。不僅機關各科室和每個人都送了,就連基層二十多個單位的頭頭腦腦也都通知了,這在礦上造成了一定的影響,走到哪兒都是議論的。
要說平時常聯係的科室、單位和個人,給人家送請柬也就算了,可八杆子打不著的科室、單位和個人他也送。 大家都很看不慣,有的說:“切,一個武裝部副部長,平時又沒有啥工作來往,見人就通知,真是沒意思!”
還有人手上剛接住請柬,李剛一走就把請柬扔到了垃圾簍,說:“哼,一個小副科級,還真把自己當人物啦!”
李剛一直在部隊他不懂,在地方企業人與人講的是利益,講的是你這個人有用沒有用,講的是你有權沒有權。就是有權,還得看你是實權不是,如果你是個虛職,對別人沒有用,別人也不會睬你。
李剛把請柬給了老明子就上了三樓,到了馬部長辦公室。馬部長正在埋頭看文件,根本就沒看來的人是誰,李剛也不好意思打攪,隻好坐下來慢慢等。
馬部長有五十三四歲,個不高,胖胖的,平時不愛多說話。也許是做組織工作養成的習慣,不管見到誰,總喜歡用審視的目光盯著你看,好像是在給你相麵,直盯得你臉發紅、心發顫。
有時他看你,別看他的眼不大,但是聚光的,直盯得你臉一陣陣癢癢,好像你臉上有什麼東西,別說你臉上有什麼東西,就是你心裏有什麼東西,他仿佛都能給你盯出來。
馬部長和李剛爹是戰友,說出來也算李剛運氣好,當年在部隊李剛爹還是馬部長的老班長,這樣李剛在私下就稱呼馬部長叔叔,他們的關係自然就近了許多。
李剛坐在沙發上等著,一會兒,馬部長看完了文件,抬起頭也不說話,隻是默默地盯著李剛看,看得李剛臉發燙,心發慌,渾身不自在。李剛說:“馬叔叔,國慶節侄子我結婚,特意來給你送請柬,你可無論如何要參加!”說著就把請柬放在了馬部長的桌子上。
馬部長看著請柬點點頭,意思是說知道了。然後又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看。李剛看馬部長在忙,就趕緊退出了辦公室。
李剛走了後,馬部長心想,看來李剛的仕途到頭了,他做人不懂得收斂,隻知道張狂,要不是他爹德行好,李剛說什麼也當不上副部長。
他想起李剛複員後到組織部報到的檔案,上麵對李剛的鑒定是:“該同誌曆任戰士、副班長、班長、副排長、排長等職,訓練能吃苦,站姿、走步、射擊、投彈等科目優,能團結同誌,有一定的群眾基礎。不足:思想品質、生活作風較欠缺。”
當馬部長看到這個鑒定後,心裏就咯噔了一下子,心想,這人思想品質、生活作風較欠缺,可不是個小問題,他到底怎麼了?馬部長嘴上沒有說,但在腦子裏走了一大圈,李剛在連隊能有什麼生活作風問題啊?
誰知,就在馬部長看到李剛檔案的時候,李剛爹來到了馬部長的辦公室,嗬嗬嗬地笑著說:“馬啊,你當部長我可從來沒求過你,今天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