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天過去了,大家都為郭師傅提心吊膽的,派出所沒來找郭師傅,光哥也沒來找郭師傅,一切都跟什麼事兒沒發生過一樣。
越是這樣,郭師傅心裏就越覺得不是回事兒,他越覺得不該捅光哥那一刀。
有時,他幹著活,就自己嘮嘮叨叨地說:“如果他光哥不跟我跪下,如果他光哥跟我打,哪怕是光哥反過來打了我,我都會覺得好受些,我都會覺得捅了光哥值得,心裏都覺得痛快。
可是,光哥沒有動手,光哥是被我打了後,我又捅了他。他當時隻是嘴硬,可他卻沒有還手啊……”郭師傅覺得自己拿刀子捅他有點過了。
師娘就說:“你不要總是叨叨叨,叨叨叨個沒完,對那號人就不能客氣,你如果不捅他,你如果不教訓他,說不準哪天他又要在大街上截你,打你個烏眼青!說不準哪天,他又來廠裏偷東西,咱這活兒還咋幹!”
郭師傅這時就不說話了,他就悶著頭幹活。
快到中午的時候,郭師傅跟師娘說,他要去見一個客戶。說完,回辦公室從抽屜裏拿出五千塊錢,又把那殺豬刀揣在懷裏出去了。
實際上郭師傅沒去見客戶,他又去找光哥了。他走到光哥的出租屋,“咣咣”地敲著門。一會兒,門開了一條縫,是個女人的臉,那女人一見是郭師傅,嚇得大喊著就往回跑。
郭師傅一把推開門就進去了。到了屋,他看見光哥正在床上躺著,上身光著,胸脯上纏著一圈厚厚的白紗布。光哥見郭師傅進來,身子往上欠了欠,說:“你咋又來了,咱不是兩清了嗎?”
郭師傅說:“是,我想咱是兩清了,可我可憐你,來看看你!”
光哥說:“謝了,看我就不必了!”
郭師傅猛地從腰裏拔出殺豬刀往桌上一扔,說:“不行,你就捅我一刀吧!”
光哥沒好氣地說:“你這是咋了?我不捅你!”然後又說,“我們不是兩清了嗎?再說我的傷口也就這樣了!”
郭師傅說:“我捅你是你逼的我,要不我怎麼能捅你啊?”又說,“不管事情對與錯吧,總算是我拿刀捅了你,這樣吧,刀子在這兒,要不你捅我一刀,我狗屁不放,要不我賠你,你說個數。”
光哥冷冷地說:“郭師傅,你能這樣說,那這事兒就算球了,像我這樣幾進宮的下三濫,我是不會去告官的。說實話,你拿刀捅我,我能善罷甘休啊?就是個懶蛤蟆,我也要惡心你。可今天你來了,還這樣地誠心,這事兒就翻篇了,傷口就是個疤,不算啥吊事兒。我不會再找你的事了!”
郭師傅從兜裏拿出五千塊錢往桌上一放,說:“錢不多,這是五千塊,你看傷吧!”
光哥一看郭師傅扔下五千塊錢,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雙手一抱,說:“郭師傅,夠哥們,咱啥也不說了,都是我錯了。”
郭師傅說:“那就這吧,我走了。”說完,郭師傅站起來走了。
郭師傅回到廠裏,大家正在幹著活兒,他也沒說話,就埋頭幹起活兒來。
旁晚,丁大韋來到了廠裏,看大家都在幹活,也就去幹活了,幹著活兒,師娘跟丁大韋說:“你師傅的心情不是太好,今天晚上你跟他在一起說說話兒。”
丁大韋說:“好。”
晚上,大家都下班回去了,丁大韋說:“師傅,我這些天心裏怪燥的,我出去買瓶酒,咱爺倆喝兩杯?”
郭師傅說:“好,你去吧,買些下酒的菜,就在廠裏喝。”
丁大韋說:“嗯。”說完就走了。
一會兒,丁大韋買了酒和菜就回來了,他們在辦公室擺上個小飯桌,就開始喝了起來。丁大韋說:“師傅,這一段你心情不好,咱不想那事兒了,來喝酒,徒弟敬你一杯!”
郭師傅“嗨”了一聲,說:“敬我啥?我個粗人。”說完端起酒杯跟大韋碰了碰,一仰頭喝幹了。
丁大韋看師傅一口喝了一杯酒,說:“師傅,幹個事兒不容易啊,看來不管幹什麼,都得有個好環境,要不啥事兒也做不好。”
郭師傅又喝了一杯酒,說:“都怪師傅的脾性不好,叫人欺負不得,說句實在話,那‘光哥’還真是救了我。”
丁大韋說:“怎麼?他怎麼是救了你啊?”
郭師傅又喝了一杯酒,說:“以你師傅我的脾氣,假如那天那‘光哥’給我動手,我非一刀宰了他不可。可是,那天他壓根就沒動手,不但沒給我動手,還跪下求我饒了他,我才沒有真捅他,你說他是不是救了我!”
丁大韋說:“要這麼說,那倒也是啊。要是他跟你動起了手,你拿著刀子還有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