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很快就被逮捕了,在薑小藝交代了陸風被謀殺的整個經過之後。她以為趁著麓城大雨,麓江漲潮,也能製造出陸風誤掉進麓江的假像,像許多不知怎麼就被洪水衝走殞命的眾人一樣。
石宸與淩秋也在拘留所見到了白露,不同於薑小藝的哭訴與恐懼,白露顯得很冷漠麻木,對於事關陸風的所有,她閉口不言,拒絕回答一切的詢問與交談。
她穿著撲素的麻布灰衣長褲,頭發簡單的全部束在腦後,露出姣好的不施粉黛的麵容,神情憔悴,這個曾被譽為麓城最有靈氣的新生代女畫家,因為一個男人轉眼成了階下囚。
她才貌雙全,家世良好又潔身自好,一心等待著著自己的真命天子。遇到幾乎完美的陸風,她以為等到了真愛,卻發現這真愛是人人共享的真愛。
玉碎杯傾,毀了她的,她不惜以同歸於盡的方式,與他共毀。
很快,白露與薑小藝,經過法院的審判後,將獲得相應的刑罰。
當淩秋他們還在為白露與薑小藝唏噓慨歎時,石宸收到了陸風追悼會的邀請通知。
“你會去嗎?”淩秋問,了解了他的故事,她對那人不管是出於心理還是生理原因,總之以玩弄女人為樂的傳奇人物,沒有什麼好印象。
“去吧。”石宸沉思了下,答道,“陸風對女人雖然不怎麼樣,但在其它方麵還是挺仗義,承受過的人情都一是一的回報,從不虛與委蛇,所以這也是麓城各個領域的人都想與之交好的原因之一。”
陸風的葬禮低調也正式,秋風蕭瑟的一個下午,在麓城城東最好的殯儀館舉行。
葬禮上,陸風照片被放大掛在正廳中間,棺材前方。照片上的他麵容俊朗,帶著微笑,晶亮的笑眼裏,似乎還帶著生前的桀驁與誌得意滿的些許傲慢。
他雙鬢斑白的父母,懷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巨大哀戚,互相攙扶著站在一旁,他的妻子和不足十歲的兒子穿著白色的喪服,跪坐在地,神情麻木,瞳孔渙散。
葬禮司儀按布就班地主持著葬禮流程,拿著悼詞念了一遍陸風生前的光輝事跡:二十二歲本科畢業後當兵、曾榮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兩次,單位裏提拔最快最年輕的幹部……
參加葬禮的眾多賓客,黑衣肅穆,在大堂裏低頭哀悼……伴隨現場演奏的哀樂在耳邊聲聲響起,眾人手持鮮花,圍著未合蓋的棺材轉圈,最後一睹逝者麵容。
棺材裏的陸風,肉體發白泡腫,雙目閉目。石宸望過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世事無常,生死一瞬,想當初,他一次次的被眾人圍在中心,健談、自信,充滿魅力,如今將永遠的沉睡下去,化為泥土和塵煙。
最後,哀樂升到高潮處,棺材被推進了火化爐,葬禮上原先零碎小聲的啜泣聲,變成高聲的一陣陣哀嚎,聞者無不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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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完陸風的追悼會後,石宸消沉了一段時間。
麓城漸漸進入深秋,人們的長袖外開始加上了外套。這座西南方的內陸城市,除了寒冬和酷暑,其它兩季並沒有那麼分明,但是這個秋天,可能因為參加了熟人葬禮的緣故,石宸倍感秋意濃。
在很長一個時期內,石宸時不時會想到陸風,那般呼風喚雨、意氣風發的一個人,轉眼隨風消逝,坊間隻留下一點他命喪風流的傳說和談資。
石宸暫時放下了一部分工作,閑暇與淩秋讀讀書,看看電影,不再像從前那樣執著於公司月度進賬和年度進賬計劃。
一個尋常秋日的周末午後,石宸躺在沙發看書,淩秋躺在他懷裏,兩人共看一本輕鬆風趣的小說,看到精彩之處,忍不住一邊讀出聲,一邊哈哈大笑起來。
笑過,淩秋抬手撫著石宸下巴上淺淺的胡茬,“拚命三郎最近好像沒有那麼拚了嘛?”
“嗯哼?”石宸放下書,用下巴去蹭淩秋的臉,眼裏閃動著戲謔的壞壞光芒,“昨晚還要你了兩次,小兔子又想了?”
“去去!”淩秋拍打他,“我是說工作!”
“工作暫時不想管,交給其它人了,現在我隻想多陪陪我的兔子。”石宸懷抱著淩秋,親吻了下她的耳垂,癢得她拚命往一邊閃躲。
“哈,現在怎麼有這麼高的覺悟了?”
“我發現見得越多,經曆得越多,就越是渴望簡單的細水長流,”石宸握住淩秋的手放在掌心把玩著,輕歎一聲,“很多富貴榮華眾星捧月不過都是些過眼雲煙,不如簡單堅定的珍惜眼下擁有的,才最踏實。”
“嗯,這雞湯好喝,請繼續。”淩秋接話道。
石宸啞然失笑,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梁,寵溺的,“兔子精怪!”
“人家是真心的呢,就喜歡喝你的雞湯,就好像中了你的毒,信了你的邪……”
這說的是哪跟哪,石宸無語,不過依然溫柔憐愛的摸摸她的臉,繼續說道,“再經過陸風這麼一檔子事,發現世界上有兩種人是容易迷失——一無所有的,以及什麼都有的。一切讓我更加篤定,欲望是無休止的,世界上最可貴的便是得到一顆真心,千金易求,真心無價。就像兔子對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