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梅到底還是將孩子打了。
時光晃悠著晃悠著就到了第三年,她也知道自己這樣跟著曾瑞下去,不是長久之計,他們是一條漂浮在黑夜大海上的船,早晚都得靠岸,隻是她不知道靠岸的日子是哪一天。
當她見到曾瑞的妻子時,她知道他們的大限到了。
那天,紅梅下班一進小區,遠遠的看到自己住的房子與平常不太一樣,是細雨蒙蒙的黃昏,房子一樓客廳的燈亮著,屋前停著一輛白色的SUV,走近一看是寶馬X3。
紅梅的直覺告訴她,屋裏的人不是曾瑞,他一般來時會提前與她說好,車也不是他的,而且他一般不會在沒住人的一樓停留。
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她加快腳步走進屋,此時房間裏麵立著一個清瘦高挑的年輕女人,在她身邊還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手拿著機器人玩具,埋頭鼓搗著。
“你好,請問你是?”紅梅小心翼翼的問。
“你是這裏的租客吧?我是蘇卉,曾瑞的老婆。”年輕女人說道。
紅梅吃了一驚,她隻知道曾瑞保養的好,卻不知道他的妻子竟然是這樣的年輕貌美。她看上去與紅梅年紀相仿,頂多大個兩三歲,身邊的孩子想必就是她和曾瑞的兒子了。
三年前她與曾瑞相識時,以為他才四十歲,後來才知道那時他就已經四十五歲了,如今年近五十,依然像四十初頭的樣子。
她曾經因為好奇央求過曾瑞給她看他妻子的照片,他說沒有,打開手機給她看,竟然真的沒有存她一張照片。
“你、你好,是的。”紅梅心虛的應著,心裏琢磨她突然到這裏來的目的,是知道她的存在了嗎,前來質問的?
當紅梅在打量她時,蘇卉也在打量她,不過紅梅的目光是怯懦的吃驚的,而蘇卉的目光是淡定的坦然的。她整個人有種懶洋洋又冷冽的氣質,從頭到腳的名牌,衣食住行的養尊處優讓她從容優雅。
紅梅看著心裏有些發酸,雖然不至於到自慚形穢的地步,但是也在氣悶,為她也為自己,有這麼年輕可人的妻子,曾瑞還是養了個家外家。
她恍然頓悟,曾瑞到底是個尋常男人啊,他並不是覺得她曾紅梅多麼的有魅力、合他的心意,他隻不過是吃慣了家裏的主食,習慣性的想在外麵換換口味,找找刺激罷了。
兩個人靜默了一會,紅梅主動問道,“你是來收租金嗎?平時我都是直接網上轉賬給曾先生的。”
“哦?不是。”蘇卉說道,“我今天是帶著兒子碰巧在這邊玩,突然想起這裏好久以前買了棟舊房子,一直沒有管,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順道來看看。來了之後,才發現住了人,曾瑞和我說,有人租了。”
“是的,我和我男朋友租的,不過我們都是導遊,平常不在,偶爾回來住下,就圖這裏環境清靜。”
“是的,這是就是清靜。那不打擾你了,你休息吧。”蘇卉淡淡的說著,低頭招呼兒子,“昭兒,走了。”
“這是你和曾先生的兒子吧?長的可真帥。”
小男孩確實生得粉雕玉琢,遺傳了他爸爸媽媽的優點,漆黑的大眼睛,長睫毛忽閃忽閃的。
“是的,昭兒,跟阿姨說再見。”
“阿姨,再見!”昭兒抬起頭來,衝紅梅笑著揮手,露出一顆小虎牙。一看就是優渥環境裏培養出的孩子,陽光、聰明、自信。
紅梅酸酸的一笑,想到了被自己丟在蘭芷鄉的康康,想到那個還未出世便被奪去了生命權的孩子。
“昭兒再見!”
蘇卉開著她的進口寶馬X3,在黃昏的微雨裏,同紅梅微微點了點頭,便疾馳而去。
看著蘇卉將車開遠後,紅梅瞬間像被抽幹了精氣神,渾身癱軟,夢遊似的爬上二樓,躺到客廳的沙發裏,坐了好一陣,才有力氣給曾瑞打去電話,
“你老婆來過了。”
“嗯,我知道了。她剛才才給我發的信息,我告訴她你是租客。”
“你倒是挺淡定的,怎麼不給我電話提醒下?”
“我正想聯係你的,沒想到你今天回去的這麼早,這麼快就與她見上麵了。你們見麵時,我又不好給你電話不是。”曾瑞解釋道。
他說的似乎有點道理,但是他的淡定,總讓紅梅感覺有點古怪,她甚至覺得,蘇卉的突然造訪,與他有一定的關聯。
她僵僵的躺在沙發裏,再將剛才蘇卉到來的每個畫麵,在腦中重放了一遍,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分鍾,讓她感覺像一個世紀那般難捱。
她仔仔細細的回想,從她那隨意綁起的馬尾,裸色窄腰T恤酒紅色的棉製半身長裙,從她帶的腕表、手袋、她開的車……
最關鍵是那端正秀麗的清淡眉目,細眉大眼高鼻,她有一種由內至外散發出來的冷冽與淡漠。她什麼也沒說,但是紅梅憑著女人的第六感直覺出她什麼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