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房間多,她們姊妹四個都是獨占一室。是夜,冰冰心亂如麻,無心睡眠。她起床,拉開窗簾,打開窗子,倚坐在臥室的飄窗上,立秋後的夜風竟有絲微涼,窗外的世界被巨大的黑幕籠罩著,神秘而肅穆,就像這世事,隱藏著多少讓人無法臆斷的真相。
她像個毒癮發作的癮君子,內心百爪撓心癢,一股無形的力量催動著她的雙腿,邁向臥室,逐樓的客廳的座機上去翻看通話記錄,三樓的電話上看到了那個可疑的似曾相識的尾號是“369”的電話號碼,他此前用這個號給冰冰打過電話,冰冰對數字格外的敏感,沒錯,這就是柴虎的小靈通號,這個號碼太好記了。昨天晚上,她宣布約會去晚上八點,撥出過兩次,分別是晚上10點和10點42,通話時長都在10分鍾以上。
冰冰整個人都懵在那裏,這個早已推算出來的真相,本以為自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此刻卻仍如當頭一棒。
她徹夜無眠,第二天早上,她趁人不注意,又打電話向認識柴虎的同學多方求證,百分百確定了那個“369”的電話是柴虎的。
不多日子以後,小山和姐姐分別收到了來自文漢和煙威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隻是小山的專業被從英語專業調劑到一聽就頭大的工商管理,而楊晴因為比他1分之多,而幸免被調。
小山在收到通知書後的三天後才去了潘家報告這一喜訊,他生怕去的太積極了,會讓潘母誤認為是急著要錢。
小山報道時間是9月2號到5號,比姐姐早幾天。學費、書費、住宿、被褥等費用加起來一共要繳四千多塊錢,冰冰陪小山去建行辦了張卡,放進包裏,說父親給存上錢後,臨行前給他。
距開學還一星期,楊晴全家就總動員,浩浩蕩蕩開車奔煙台而去了。
小山惡言拒絕了父親送我去學校去的好意,也沒有搭夥尋伴,執意獨往。
開學的前一天上午,冰冰早早地就騎摩托來了李家,下午送他去縣城,然後他自己坐汽車去州城轉乘火車。
冰冰從包裏拿出銀行卡:“我爸給存了一萬塊錢,半年的費用,如果不夠再說。”
小山不好意思地接著,李母也不好意思地笑笑:“讓你們破費了,小山你到學校一定得好好學。”
“媽你不用客氣,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冰冰邊說邊從兜裏拿出一個黑色的盒子:“這是諾基亞7610,我送你的開學禮物,諾基亞2004年最新款,百萬像素哦!”
小山欣喜若狂,他打開盒子,太漂亮了,擁有一部手機是自己多麼夢寐以求的啊:“你自己留著用吧!”他還是象征性地客套了一番,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手上把玩的手機。
“我這還有一部,一模一樣。”冰冰又從包裏拿出一部沒有包裝盒的:“你找支筆,我給你把我的號碼寫下來,你到了煙威,辦了卡,告訴我。”
出家門的時候,七鄰八舍的都趕來以送行為名心中笑看別人生離時的感傷,所幸小山沒有。
他把母親熬夜烙的燒餅從包裏拿出來,塞給了她,跨上摩托。
母親說:“帶上吧,路上餓了吃,糖的,你從小喜歡吃甜食的。”
小山冷笑她的假惺惺:“你就心疼錢,怕我買火車上的飯。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我小時候犯了錯,沒少挨罰不讓吃飯,早煉出來了,幾頓不吃沒什麼的,這東西放在包裏頂個鉛球重我才不帶呢,又不是當兵拉練——這回我走了,你少了顆眼中釘,高興了吧?高興就別掩飾,該放幾掛鞭慶賀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