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我已經知道“死”是什麼意思了。
我家隔壁住著的劉奶奶,是個十分慈祥的老人,她總是會做些好吃的拿過來給我和弟弟。
可是今年年初的時候,她家突然去了很多人,一個古裏古怪的音樂放了好些天,震得我耳朵疼。
自那之後,我便再也沒有看見過劉奶奶,聽同村的大人說,她死了。
那時候,我就知道一個人死了的話,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當時知道我再也見不到劉奶奶,再也吃不到她做的好吃的之後,我有點兒難過。
現在聽到說我媽死了,我什麼感覺都沒有。
她去哪兒了?是去了很遠的哪個男人的家嗎?
長貴叔現在是要叫上我爸去找她嗎?
我爸總算在長貴叔往他臉上潑了一盆井水後醒了過來,他聽到我媽死的消息後,同樣也沒什麼反應,揉了揉亂如雞窩一樣的頭發便和長貴叔出了門。
我因為好奇我媽死了之後到底會去哪兒,便也悄悄跟在了他們身後。
弟弟因為我的突然離開而咿咿呀呀個不停,想要跟著我,天太黑我怕他摔著,便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就乖乖地退回了房。
跟著我爸和長貴叔走了幾條小山路之後,到了長貴叔家的水稻田時, 他們便不再繼續往前走了,淡淡的月光映照下,我看見周圍站了七八個同村的人,有男有女,正指著水稻田裏的一塊人形物體小聲議論著什麼。
我由於長期營養不良,身形又瘦又小,現在又是大晚上,光線又差,幾乎都沒有人發現我的存在。
慢慢走近一看,水稻田裏的人形物體正是我媽。
此時她四仰八叉地歪在田裏,一絲不掛。
我媽皮膚白,在黑夜中更是惹眼,此刻的她頭發散亂,眼睛睜地老大,下體的暗紅蔓延到小腹,像是流了很多血,因為才插秧不久,田裏的水稻也沒多高,遮不住她一個人。
接著,我爸和長貴叔將我媽從田裏抬了出來,圍觀的村民們說我媽生性淫.蕩,死有餘辜,我爸點燃一支煙不說話,半晌嘴裏蹦出三個字:“埋了吧。”
我媽在那個灰蒙蒙的晚上灰蒙蒙地死去,又被灰蒙蒙的泥土長埋在了地下,從此我對於她的印象也隻剩下一片灰蒙蒙。
第二天,我爸帶著一個打扮地十分時髦的女人進了家門,不同以往的是,這女人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掃來掃去。我以為他們又要開始玩遊戲了,正要將弟弟帶出門時,我爸叫住了我。
不同於以往的狠惡口氣,輕聲細語充滿了慈祥,讓我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