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樹在大荒之中的大荒山,在太陽和月亮降落的地方,我們到時,恰逢日落,大荒被落日染得血紅,我們頭頂就像撐著一柄巨大的紅傘,把我和桀的臉都映的有些不自然的紅。那漫山的野花,似也紅豔豔的,我和桀從天上剛剛落地,我便什麼也不顧地衝向慧心樹去。
此時,原本枝繁葉茂的慧心樹已成了焦炭,樹下,躺著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身上的仙袍,早就被鮮血浸染的分辨不出原本的顏色了。猩紅的顏色,仿佛一把利刃,刺痛著我的心。
我衝過去,大喊著:“孟章——”那時,那刻,我仿佛看到了曾經,我每每呼喚孟章的時候,他回眸時的溫潤如玉,那張臉像是畫裏勾勒的……
我一個踉蹌摔倒在孟章身邊,他臉上早沒了血色,我哭著把他摟進自己的懷裏,痛徹心扉地喊著他的名字。
孟章——
孟章——
孟章——
一聲勝過一聲的淒切,一聲勝過一聲的悲情,我從未帶著這樣深的痛苦喊著孟章兄的名字,他的臉冰冷如寒鐵,我的手素來冰涼,卻仍是不及他身上的溫度,那樣寒涼,就像極寒之地的冰一樣,寒透了我的心。
他的心口,豁然一個大血窟窿,心,已不見蹤影。我的心,也隨著那不翼而飛的心一起,碎了……孟章兄俊美的容顏,在這一刻這樣蒼涼,我不能克製的滾燙淚水,滾落在他的臉上。哭的不能自已。桀在我身邊,手搭在我肩上,無聲地安慰我,我越哭越凶,至我在孟章兄臉上看到,落下的不再是晶瑩的淚珠,而漸漸變成混著鮮血的血淚。
鳳凰泣血,我族在極悲之時方會如此,如今,孟章蒙受了無妄之災,喪命大荒,我千般悔恨都化進了這眼淚裏,痛入骨髓,血是淚,淚亦是血!
“孟章兄,我把你的心還給你,你醒來吧,我不要你的心了……”
我把手伸向胸口,用法力去把自己的心,亦是孟章的心給逼出來,桀一把掣住我的手,道:“你瘋了,就算你把心還給他他也活不過來了,他已經死了。”
他已經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嗎,為什麼?
“我不信我不信,孟章兄是青龍,是上神,是不會死的!”
“上神又如何,你忘了,上古神族,死的都差不多了。”
我含淚聽著桀說這番話,我卻不敢去想,我的孟章兄平白就走了,原來,上神,也不過這樣脆弱,到了該死的時候,照樣躲不過……
我抱著孟章兄的屍首不肯放手,不多久執明和監兵也來了,他們定是和我一樣,覺察到孟章兄的仙氣散盡了,知道出了大事。
“怎麼會這樣?”監兵看到這樣慘烈的景象,驚問。
執明見我流出了血淚,過來替我拭去淚水,悲傷道:“誰幹的!是誰?”
我麻木地搖著頭,心裏除了悲傷再容不下任何情感,孟章的鮮血浸潤了我的素色衣衫,腥甜的血味衝進鼻腔,一滴血淚從嘴角就進口中,又苦又澀又鹹又腥!
監兵和執明亦是悲傷不已,守在孟章的屍身旁默默垂淚,連監兵那樣鐵骨錚錚的漢子,也破天荒地流下了他自出生以來的第一滴淚水,足見他的悲痛,亦是不淺。
自此,四大星宿神君便缺了一個了。
沒過一會,我覺得孟章兄的屍身在我懷裏一下子輕了許多,頓覺不妙,他這是要灰飛煙滅了,元神散盡不說,連仙身也不保了。
我哆哆嗦嗦地用法力護住他的仙身,我總覺得,這是一定要保住的,至少還會覺得,他還在。監兵和執明看出了我的意圖,也施法幫我,可還是不能阻止孟章身體一點點的消失。桀也施出一股來,與我們三個的仙力彙合,可是縱使這樣,還是無能為力。孟章兄的身體化作數不盡的塵埃,慢慢消散在空氣裏。
我伏在他躺過的那片草地,試圖收集哪怕一丁點沒有散盡的塵埃。可是那塵埃細如無物,如同嫋嫋香煙一般一縷縷在我指間飄過,我心痛如絞。
“這究竟是誰幹的!”監兵最早一個反應過來,又悲又怒道。我已經管不得什麼,同樣悲憫道:“若知道是誰,我一定將他剝皮抽筋,也取出他的心來!”
桀道:“許是相柳的人幹的。”
我聽他如是說,心裏閃過一絲疑慮,想到了在我梨園裏待過數月之久的千紫顏。我懷疑她,十分的懷疑她。於是,我什麼也顧不得地踩上雲端,直奔梨園而去,身後三個人也死命地追我。我化身原形,張開了翅膀飛,不多久就將他們甩在了身後。
行至一處不知名的群山之地,綠林繁茂,我突然覺得腹痛,一時不小心就失了法力從雲端跌了下去。
我靠在一棵古樹上,用法力封住了四周,因我朱雀一族,與常類不同,逢生產之時都是偷偷隱匿起來的。我估摸著自己是要生了,便將周遭設了結界,不讓他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