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沃不僅是被她幾拳頭砸醒。
她最後一番話,確實擊中了他心底深處。
因此,方才如蒙大赦,想通了一般,那時,簡瀾無奈一笑,這時候,或許幾頭牛都拉不住他出獄的步伐。
他一旁獄中的老者,聽及自己能出獄時,不是忙著言謝,而是自角落裏尋來一個殘缺不全的破瓷碗,瓷碗裏裝著一個咬了一口的白饅頭,饅頭上還有幾個清晰的大黑手印,自是不必離近了,尚且遠些就有菜湯又餿又臭的味道。
他瞬時兩行清淚流下來,淚滴滾落到胡須上,隱進胡須裏不見了蹤影。
他哽咽著咬了一口白饅頭,緊接著,又是一口,含糊不清說“你知道嗎?白饅頭是我這些年吃過的美味,每每獄裏發白饅頭時,我都舍不得吃,現下裏,可以痛痛快快的將它吃完…..”
那時,簡瀾一個趔趄,貌似,她在獄中的夥食尚且算不錯,也是啊!當初自己的一套觀五官看病症的絕學,那也是在監獄中紅火了一把。
沒法,沒法,誰讓自己有那個過目不忘的本事呢?
簡瀾原本預備著僅在小鋪裏喝碗粥亦或是吃碗湯麵暖暖身子也就罷了,奈何,正在尋摸粥鋪時,便見前麵熙熙攘攘的人群,盞盞紅燈籠在月色裏如點點紅梅,尤為突兀。
閣樓底下,聚集著好些如花似玉的妙齡女子,那女子個個身姿曼妙,不愧是閣樓底下的一道靚麗風景。
惹得紛紛路過的男子為之垂涎。
簡瀾緊了緊身上的小包袱,琢磨著是不是閣樓上有男子拋繡球招親。
抬頭一看,瞬間愣住。
怪不得,怪不得,難怪了….
此刻,閣樓上,那俊美絕倫的男子正倚欄眺望,舉杯邀月,纖細修長的右手優雅貴氣的端著青瓷茶杯,那一身黑色的狐裘在紅燈籠的照耀下,更顯尊貴妖嬈霸氣….
因著不是麵對麵的,不能細致的將容顏瞧得一清二楚,不過,那一張精雕細刻的五官尤為精致俊美,驚豔絕倫,美輪美奐…..
他啜了一口清茶,一舉一動無不透著無人能敵的高貴。
簡瀾擠進人堆,不知被誰推搡了一下,尚未栽倒時,不知又被誰撞了一下,那時,簡瀾自心底哀嚎,娘的,如今什麼世道,不過是一個空前絕後,驚豔絕倫的帥哥而已,這幫女人是沒見過帥哥嗎?
至於如此凶猛?
簡瀾被擁擠進人海,好不容易尋了一條出路,苟延殘喘的逃出來時,再摸摸身後的小包袱,娘的,不知哪個不要命的竟然將她身後背著的小包袱粗布麻料劃了一刀,她瞬間將那一抹破布重重的往地上一扔,上前踩了兩腳,緊接著,叉腰,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若然以後再有熱鬧可瞧,偏巧她身上揣著銀票,無論如何,她都會躲的遠遠的,絕不會摻和其中,即便是摻和其中,手裏也要握著匕首,誰膽敢再碰她的包袱,一刀將丫手指奪下來。
沈天通將折扇揣在腰間,捧著一杯熱茶,皺皺眉毛道“爵天,你方才幹嘛去了?”
茶水嫋嫋升起,一口下肚,連及渾身的細胞都是暖的,胃裏極端舒服。
華爵天回來時,劍眉緊緊的皺著,他站在楠木桌前,端起平滑桌上幾乎已經涼透的青瓷茶杯,如今,仍然冒著白雲團子的熱氣,爾後,仰頭,一飲而盡。
一杯下肚,亦是止不住方才波濤洶湧的狂瀾。
便是方才,他清晰的瞧見那背影同小七一般無二,纖細瘦削的身軀,背著一個已經劃破了的粗布小包袱,在擁擠的人群中來回穿梭,如同他上次見到的一般,那時,也是背著一個同樣色澤的包袱。
豈料,躍下閣樓時,便被這些如花似玉的妙齡女子圍了個水泄不通,好不容易將她們全全擺脫了,爾後,再去尋時,伊人離去,已然不見了影蹤。
簡瀾現下裏正蹲在地上,木訥的瞧著那空空如也,被割得不成模樣的粗布,爾後,隨意撿來一根木棍,挑起那塊破碎的棉麻布仔細一瞧,左左右右的仔細瞧著。
如今,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不遠處,不知哪家正在煎魚,魚香味一陣一陣的飄進她的鼻孔裏,不自覺的,她吞咽了一口吐沫,娘的,能不這麼饞著她嗎?
路旁,梳著羊角辮的女娃娃手裏緊握著一串冰糖葫蘆,那山裏紅粒粒飽滿,顆顆精細,那時,簡瀾垂涎欲滴。
那女娃娃身穿一套小夾襖,看到她用木棍挑著劃爛的粗布,分外好奇,舉著那串冰糖葫蘆屁顛屁顛的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