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牧野從張倩的眼睛裏看到了她臨前的真誠。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向來冷漠的他才會答應張倩的遺願。

若是蘇斕那女人現在在場,估計張倩提出什麼要求她都會盡可能的滿足她。

那女人,把她的婦人之仁都傳染給他了。

“你……”

張倩很顯然也沒料到嚴牧野會這麼說,結果愣是被他的這句話驚得全身一僵,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原以為嚴牧野對自己這個欺騙了他的女人來說是最大的汙點,嚴牧野接下來會殘忍的報複,讓她後悔曾經欺騙過他。

事實證明,嚴牧野並不像他的外表那般冷漠、無情。

相反,嚴牧野大度得就這麼輕易原諒了她的所有罪責。

嚴牧野在房中站了片刻,不願再看著這個女人用一種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自己,幹脆摔門走人了。

沒走幾步,嚴牧野就被身後傳來的男聲叫的止住了腳步。

“嚴太子,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權少換下了白大褂,白色的襯衫西褲襯得他瞬間年輕了幾歲。

不仔細看,權少就如同那剛出校園的年輕小夥子一般。他與一身黑衣黑褲的嚴牧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嚴牧野蹙了蹙眉尖,這個男人總是這麼陰魂不散?

蘇斕現在並不在他身邊,這個男人怎麼還有話要說?

難道他是想從他的口中知曉蘇斕的行蹤?

“你還有事?”

極其不願的聲音從嗓子眼裏擠了出來,嚴牧野單手插兜,依舊沒有停下往外走的腳步。

“顧小姐可能沒剩下幾天了,嚴太子難道不想在這最後幾天裏好好陪在顧小姐身邊?”權少試探性地問了句,卻遭到了嚴牧野的冷眼。

權少心底不解,不是說顧晴與嚴牧野是曾經的戀人,而且感情甚深。

如果不是顧晴後來嫁給了別的人,他們會是海城上層社會中最郎才女貌的一對。

顧晴如今病重,隨時都可能會離開這個世界,可嚴牧野臉上這種不屑一顧的表情,卻不是權少所期待的。

難道,中間出了什麼差錯?

“你應該知道,蘇斕才是我的妻子。”

如果嚴牧野他沒有記錯的話,權少是蘇斕哥哥的朋友,而且還是感情非常要好的兄弟。

這種挑撥他與蘇斕感情的話,理應不該從權少的嘴裏說出來才是。

可這個男人現在說這些話,又是何用意呢?

“可是嚴太子,顧小姐她自從入院以來,根本就沒有人來看過她。如果顧小姐就這麼孤單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那麼也未免太淒慘了。”

權少又衝著嚴牧野打起了感情牌,他真的想不到,嚴牧野竟然會棄顧晴於不顧?

原來,嚴牧野就是這麼一個毫無感情,如同木頭般的男人嗎?

“一個贗品罷了。我需要對她付出什麼心呢?難道你還要我向對待蘇斕那般,日日伺候在她的床前?權少,你別忘記了,蘇斕是溫衍的妹妹,而且是親妹妹!若是你現在跟我說的這番話被溫衍知道……”

嚴牧野半威脅、半恐嚇似的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權少驀地蒼白下來的臉說道。

“贗品?”

嚴牧野的話仿佛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權少的心頭上。

一下一下,瞬間將權少怔得杵在了原地。

病床上的那個女人,竟然是假的?

“你認為,我對一個贗品,能有多少仁慈?”嚴牧野垂眸,白了權少一眼,然後拾步向醫院外麵走去。

權少下意識地轉身,看向身後緊閉著的房門,突然心底一涼。

他竟然做了這麼殘忍的事情?

那個女人何其無辜,才會成為自己複仇之心下的犧牲品?

權少馬上跑回了病房,甚至一刻也沒有耽誤。連快走出這邊走廊的嚴牧野也察覺到了不對,回頭看他。

難道剛才自己那一番無情的話引起了他的憤怒?那這個男人也未免太情緒化了。

權少跑到了顧晴的病房門口,手剛握上門把手,可卻馬上又縮了回來。

好像那個把手燙手一般,讓權少連握著的勇氣都沒有。

透過窗戶,權少望著病床上那個好似隨時都會停止呼吸,隨時都會消失,化為冰冷屍體的女人。

第一次,權少為他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

無盡的悔恨讓權少怒紅了雙眼,眼淚卻在眼底一個勁兒的打轉,始終無法落下。

怪不得嚴牧野對顧晴的病情一副熟視無睹的模樣,原來,一切都是自己弄錯了人才導致的後果。

可是這種病毒已經深入到顧晴的神經中樞,想要治愈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現在權少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讓這個無辜受累的女人,少一些痛苦,安樂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