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慶祥提筆又落筆,猶豫再三,終於下定決心,道:“你先讓司馬廷穩定戰局,我這就去找皇後娘娘,迎她入宮!”
司馬無涯鄭重地看著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道:“老朋友,希望這不是我們最後一次並肩作戰!”
“我們都老了,或許天下隻能靠他們年輕人了!”楚慶祥回應他一絲苦笑,披了披風,便對管家道:“開後院!”
相府的後院,雜草遍地,隻是枯黃浸染,楚慶祥踩著草叢,搖了搖頭,心道:這樣日夜的寂寥,菲菲是怎樣熬過這日夜秋冬呢?
他按著記憶力的路,走向她的閨房,這後院,曾經也是極繁華的,有他與夫人一起搭建的秋千,那秋千此時雖已斑駁,但是至少能能瞧見上麵的紋痕,是夫人用刻刀一筆一劃地刻上去的……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菲菲年少的時候,總是穿著緋紅的長裙,巧笑倩兮,聲音如銀鈴悅耳地笑道:“哥哥,推高一點,再推高一點……”
“哥哥,你好沒力氣,我要爹爹來……”
“爹爹,你都把妹妹寵壞了!”
“……”
楚翎不滿地嘟嘴的模樣,深刻地浮現在眼前,素來堅韌的相爺居然眼圈微紅,他看著故地蕭索地模樣,連物是人非也無法感慨!
一個月白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裏,女子渾身蒙在白色的麵紗中,正提著水壺,澆弄著她的小院裏的果疏,十幾年來,她都是這麼自己自足的過來的,雖然清苦,但是至少能掩埋她心底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菲菲……”熟悉的聲音,過了許久,她也是辨識的出來的,她知道爹爹是極少來後院的,這日不知道又是為何而來,她定定地看著他,平靜道:“爹爹怎得來了?”
“楚珞有危險!”
這話一出,女子手中的水壺當啷落地,砸開一地的水花,她眸子一閃,問:“難道這是爹爹不能解決嗎?”
“他是被晉明關進監牢的!”言下之意,隻有她能救他。
楚菲菲立在原地,猶豫躊躇半晌,終於下定決心,道:“有些事,總是要去麵對的,不管過了多少年,都要去懺悔,去贖罪!”
“錯不在你啊,你為何這般固執?”楚菲菲的固執,像她的母親,若是她的母親不是固執的要嫁給他,哪裏會碰到憑空而出針對他的災厄?
楚菲菲並不答話,十幾年的寂寥,她幾乎要以為曾經的一切,隻是她的前塵舊夢!
楚慶祥雇了轎夫,將楚菲菲抬到了宮裏,他麵見皇帝,將紅瓔珞交給皇帝,道:“皇子並沒有死!”
晉明渾身一震,這話在顧忠良的口裏說出來他不信,但是楚慶祥是當初最後見到楚菲菲與皇子的人,他說太子還活著,那必然還活著。於是他急切地問:“朕的皇兒在哪裏?”
“天牢!”楚慶祥平靜的說出這話,令晉明覺得有些天旋地轉,他懷疑他,道:“你該不會是想救你的孫兒,便說出這樣的借口來哄騙朕的吧?”
“臣不敢,臣敢這麼說便是有鐵證,不光太子沒死,連皇後也好端端的活著。”
晉明的氣息忽然不穩,他猛地咳嗽起來,難以置信地自軟榻,站了起來,雙腿佝僂地邁到楚慶祥麵前,問他:“她在哪,在哪?”
正在這時,一襲紅衣裹體的楚菲菲靜靜地站在了大殿之上,平靜道:“皇上,臣妾在這裏。”晉明瞧她,一樣的身段,一樣的氣息,但是氣質卻決然不同,曾經的楚菲菲俏皮淘氣,而如今的楚菲菲雖然仍舊一襲紅衣,但是氣質更加內斂,宛若空氣,令人觸摸不到……
但是他確信,這就是他的皇後,雖然她紅紗蒙麵,讓人看不清她的模樣,但是他確信她就是深愛了二十多年的女人!那樣一雙眼,除了楚菲菲,時間絕無僅有,即便是紅瓔也沒有那樣琥珀晶瑩的眼!素來堅韌的一代君王晉明,此時竟也忍不住潸然淚下,想要去握緊佳人的手,確定自己是否在夢裏!
楚慶祥將過去的事,一一講給了晉明,晉明這才恍然大悟,但是這份徹悟卻著實晚了些。他讓她受了這樣多的苦,而她又何曾不是在日夜受著煎熬?她不願意他瞧見她容顏盡毀的模樣,隻想將最美的回憶留給他,但是沒想到卻是這樣的自私,害他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