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說完離婚兩個字後甚是平靜,臉上更有解脫般地超然。
郝仁打量著她,半天才聲音低沉地問道:“你考慮清楚了?”
程程笑著點頭,頗有些壯烈的意味。
郝仁一陣心酸,長歎了一聲說道:“你這又是何苦?”
程程笑得很淒美,連聲說道:“你不懂啊!”
郝仁問:“有什麼我不懂的?說出來讓我長長見識嘛!”
程程低頭在茶幾上四處找煙,郝仁熟門熟路地替她找到了中華煙和打火機,程程接過銜在嘴上,郝仁啪地一下及時地將火送上,程程含糊不清地對他說了聲謝謝,然後徐徐吐出一口長煙圈,說道:“找人辦你——是我做的,你不恨我嗎?”
郝仁心想她若是顧忌這一點則大可不必,反正出事後他都要給她一個交代,這次受點皮肉苦就當是交學費以此為戒下不為例,於是說道:“老婆,你可別多心!我可沒怪你!這次是我先做得不對!你找人教訓我我也認了,就這點小事還犯得著離婚嗎?
程程透過重重的煙霧瞅著他,臉上的表情異常高深莫測,令郝仁愈發心裏發毛。程程苦笑了一聲,然後就沉默了,等煙吸到最後一口,掐滅煙蒂後才起身說道:“別拖了!從一開始我們之間就是不合適!還是離了吧!”
郝仁呆住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程程在臥室裏收拾自己的衣物時,郝仁就在旁邊跟著她,有時還伸手幫她一把,但就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程程最後拉上旅行箱的拉鏈時,郝仁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他望著她十分幾乎是懇求道:“一定要走嗎?要是你暫時不願意看見我,那我離開,你還住在這裏——”
程程搖搖頭,將門鑰匙扔在床上,拉著皮箱向外走去。
郝仁怔了有幾秒鍾又追出去說道:“我給你錢!程程!這個家的財產也有你一半——”
“你算清楚再來找我吧!”程程一臉麻木,最後看郝仁時眼裏有種很特別的神情,似乎把她想對郝仁說的話都放在這最後的一望中了,隻可惜郝仁讀不懂,不僅現在讀不懂,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懂。這就是郝仁悲哀,也是程程的悲哀,兩個一直都是兩個世界的人隻是為了一場所謂的姻緣勉強湊在了一起,結果就是現在的分道揚鑣。
程程下樓時,洪顏已經在出租車裏等著她了,一看見她下來,立刻下車替她拉箱子,司機也很識趣地下來打開了後車蓋,將皮箱放了進去。
洪顏關切地看著程程說道:“先住在我那裏吧?”
程程一臉疲倦的微笑,淡淡道:“不了!我已經租了一間房子。”
洪顏點點頭:“有什麼需要你盡管開口!”
程程笑了一下,又回頭往身後看了一眼。郝仁一直都站在窗前望著她,那張臉布滿了矛盾,目送著程程鑽進出租車離開後,他的視線就不停地在臥室四周打轉,牆上程程的相片已經取掉了,她放在梳妝台上的化妝品也沒有了,衣櫥裏空蕩蕩的隻有他的西服和襯衫,先前所有那些讓他迷戀不已的顏色如今都消失了,程程把這裏屬於她的一切都帶走了。
十一點鍾,同事們都已經困得趴在桌子上時不時地發出幾聲胡嚕,程程仍舊保持著一種不變的坐姿在電腦前寫新聞稿。這是一篇十分無聊的新聞稿,是根據讀者打熱線提供的新聞線索去采寫的,大意是兩個鄰居因為一點瑣碎的事大打出手,一個鼻子被揍出血了,一個眼睛成了熊貓眼,圍觀的群眾很多,片警也趕來調解,電視台一個以反映老百姓市井生活著稱的節目組也去了,據說還在現場直播。
采訪部主任放下電話後問眾記者誰去,程程立刻起身說:“我去!”
眾人驚異地打量著她,沒聽錯吧?以前這類新聞程程連看都不願意看,更別說去采訪了,在報社裏誰人不知程程的清高:除了學術類藝術類的新聞,或是重大事件,其他的一律免談,尤其是這類市井新聞,讓這麼高貴個大美人跟那些紮堆看熱鬧的人湊在一起,還不夠她難受的。
程程似乎很明白眾人的心思,她背起采訪包衝眾人笑笑,轉身離開,一個小時後回來了,一臉的高深莫測,誰都看不出她的真實表情。除了七點半的時候用了十分鍾吃了份盒飯,其他的時間程程始終都沒有離開那張辦公桌,在這期間,采訪部的同事們至少已經每人平均上過三次衛生間,個別女同事佯稱有新聞線索結伴去附近的超市溜達,男同事則圍在一起打牌,主任起初還從裏麵的主任辦公室出來訓斥兩句,後來實在控製不住牌癮的誘惑,吩咐一個把門的小心總編過來查崗,然後就跟眾人打成一片,氣氛甚是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