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然醒過來的時候看到雪白的天花板,他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看到身上粘著些圓片,旁邊的儀器發出間歇的滴答聲。他側頭看到點滴瓶正懸掛在上麵,另一頭連接著自己的手。
他輕輕動了動手指,可以動,但是很冷。
母親是最先發現他醒來的,急切地跑過來,眼睛有些紅。
林悠然看了看病房,隻有母親一個人,理所當然的,父親是不會來的,他一直是這樣一個人。
“太好了,你醒了,醫生說……”母親焦急地說。
有個護士走進來柔聲勸慰:“病人剛醒,請別刺激他。”
林悠然本來想問自己發生什麼事了,但是喉嚨幹澀發不出聲音。
母親聽了護士的勸解就沒有再開口。
一直到第二天,在醫生的允許下才告訴林悠然。
他在公路旁被人發現,被綁在路標牌邊的柱子上。
旁邊是衝到綠化帶的車,損傷的厲害。
林悠然想起那場驚險的經曆,似乎在車子開過來的瞬間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即使現在在醫院的病房裏想起這件事,還是害怕地手腳冰涼。
他以為那次自己死定了。
醫生診斷出來,他受了驚嚇,需要好好調養。在母親的強烈要求下,他在醫院休養了一個月才出來。
被母親強製地出門需要帶保鏢,林悠然在一天下午到了曾經到過的顧小夕的公寓。
林悠然在管理員的陪同下,熟門熟路地到了顧小夕的公寓的門前。
他剛想敲門,門卻從內側打開。
林悠然驚訝地看著一個中年男人從裏麵出來,他穿著某個搬家公司的LOGO字樣的背心,看了他一眼就走出去了,並沒有把門關上。
林悠然推門走進去,後麵兩個保鏢跟著他走了進去。
還是和上次一樣的布置,光潔的大理石地板,柔軟的沙發。沙發後麵是毫不遮掩的臥室,駝色的窗簾被紮起來,夏日的陽光灑滿了房間。
有幾個搬家工人正在把這些昂貴的家具包起來,防止在運輸途中損傷。
“這裏怎麼了?”林悠然一下子拉住一個搬家工人。
那個搬家工人抬起頭,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誰?”
“我是……呃,這家主人的朋友。”林悠然幹巴巴地說。
“朋友?”搬家工人困惑地看著林悠然,“難道你不知道這家的主人已經死了半年多了嗎?”
“……什麼?”林悠然隻覺得脊背冒涼氣。
搬家工人饒有興致地看著林悠然有些臉色發白的反應,他想了想然後指著旁邊牆上的一副巨大的畫像:“你看,這個年輕人……已經死了半年多了。”
林悠然轉頭去看那幅畫。
畫上的人躺在沙發上,穿著黑色的襯衫,頭發也是黑色的,襯托著他白淨的皮膚。他的黑色眼睛漂亮地讓人移不開視線,慵懶又帶著戲謔。他手指修長,輕輕地擱在膝蓋上,手上拿著一杯酒。
那是雙一看就忘不了的眼睛,它迅速地占領你的視線,一直蔓延到腦子裏。如果是個真人在麵前的話,會更引人吧。
林悠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
他曾經在醫院出具的死亡報告上看到過他的黑白照片。
他好幾天晚上,腦子都是他那雙美麗而寂寞的眼睛。
他曾經殺了他,這個叫葉秋生的男人。
雖然那天他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這幅畫……
“先生?先生?”旁邊的搬家工人連忙推推他,“請讓一下,這裏正要收拾。”
林悠然茫然地向後退了幾步,呆呆地看著那幅畫。
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快得被顧小夕吸引了。
那是一雙一樣的眼睛,在酒吧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
也許吳雙手上真的沒有那份資料呢?
也許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吧?
×××
顧小夕回到夜語的時候,魏笑語抱著雪莉驚呆地看著顧小夕。
顧小夕的衣服有些狼狽,臉上手臂上有幾處淤青。水晶燈的燈光落下來,讓他看起來格外狼狽。
但是魏笑語的觀察力從來都在別人之上,他看到顧小夕一點也不在乎,那雙黑色的眼睛帶著和以往不一樣的明亮,仿佛上麵的那一層黑膜消失了一樣。
魏笑語鬆開手,雪莉順勢跳了下來,抓住顧小夕的褲管蹭起來。
魏笑語站在那裏:“我猜你把司徒尚嵐打了一頓。”
顧小夕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隻是這樣覺得,你看,你和他一起出去,回來的時候你卻滿身傷,不過精神卻很好。”魏笑語立刻說,“我去幫你放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