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奴婢聽得真真兒的，亞後娘娘的名字在公主殿下口中出現過不止一次，公主口口聲聲說亞後娘娘是賤人，這等大事，奴婢絕不敢扯謊。”塗嬤嬤壓低了身子，眼睛幾乎低到了塵埃裏，絲毫也不敢直視沈莊妃，打起也不敢多喘一下。畢竟，雖然她隻是在複述襲香公主的話語，但聲色之中，終究仍算是辱罵了這位前廷後宮舉足輕重，如日中天的娘娘了。
“公主自己一個人出了一趟皇宮，回來之後，不停地咒罵亞後……”沈莊妃喃喃低語著，聲音當中卻漸漸添上了一絲興奮之色：
“看來，公主出宮之事，如今在後宮之中，果然還仍是一個秘密，她出宮之前既不曾同任何人打過招呼，如今又安全無事地回來了，她定然是不可能會主動去告知陛下的。嗬嗬，襲香公主，你有時候行事著實可笑，如此大搖大擺，又弄得整個百芳齋大亂，人一回來，便想讓一切都好似從未發生過麼？可惜了，你雖有心瞞天過海，卻還要問過一人方可啊……”
聽著沈莊妃恍若無人在場一般自言自語，塗嬤嬤實在是沒能按捺得住，到底有些冒失地問出了聲來：
“娘娘，您說的一人……是……”
“塗嬤嬤，你怎地到了關鍵時刻，反而糊塗了？”沈莊妃此刻心中已經漸起了籌謀打算，心情不差，是以脾氣也變得比平時更好了一些，聽得塗嬤嬤這般大膽的問題，她竟也絲毫不惱，隻淡淡冷冷地一笑，毫不遮掩地開口說道：
“這也需要多問麼？公主殿下若是過不了我這一關，隻怕她今日擅自出宮之事，不多時就要弄得一個人盡皆知，百芳齋上下亦要雞犬不寧了。”
一語話畢，沈莊妃再沒有心思去欣賞這些風中傲立的美麗菊花，一個轉身，當先直接朝百芳齋的大門方向快步行去。
看著自家主子的背影，塗嬤嬤也是神情一振。她當然知道，自從竹子鳶成為亞後娘娘，三言兩語之間就將沈莊妃手中的權力一分為三，強硬地削減了去，以及舒宸妃複寵之後，自家主子這些天一直神思鬱鬱，連麵對聖上之時，都仍有幾分強顏歡笑。可如今自家主子渾身上下的氣質，分明又換回了從前那個心有溝壑的皇貴妃，再不複這段時間的失意。
可見，她們的莊妃娘娘心頭終於有了計較，想出了法子，看到成為最終勝者的希望了。
襲香公主在自己的屋子裏頭狠狠撒了一回氣，此刻的麵色方才稍稍變得好看了一點兒。讓采菱想不到的是，她心頭這口提了許久的氣，還沒能來得及放鬆下去，門口就又生了變故——門衛來報，沈莊妃帶著她宮裏的幾個侍女一道，前來拜訪公主殿下了。
沈莊妃是宮中的老人了，又位居皇貴妃之位多年，采菱也好，襲香公主也罷，誰也不可能忘記這位尊貴的聖上愛妃。但是，素日裏沈莊妃和他們的主子襲香公主並無多少瓜葛來往，一年到頭，除了宮裏人必須共同出席的場合之外，沈莊妃幾乎不曾到百芳齋來，她襲香公主自然也懶得去那冷冰冰的毓德宮中去自討沒趣。
莫忘了，上一次即便是參拜後宮新主，陛下欽封的亞後娘娘那等大事，襲香公主都是唯一一個不曾到毓德宮去的後宮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