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了,”一說起跟自己一道在沙場上浴血奮戰,披甲殺敵的同袍們,冷平陌不由自主地精神一振,竹子鳶不動聲色之間,果然一語便將自己心上人的思緒從情敵身旁拉了回來:
“雷駿雷二叔是第一個喝過我血的結義兄弟……”
“等等,平陌,你管自己的兄弟叫二叔?”
“因為他原本是我父親的結拜兄弟,我幼時淘氣不懂事,看著父親跟他當眾結義,隻覺得那過程著實刺激有趣,便纏著雷二叔,要他也跟我像我父親那般,把血滴在酒中,當著關老爺的麵兒喝酒磕頭。”
“你小時候可也真夠膽兒大的,那可是你父親的兄弟,你就沒想過,你這一拜,豈不亂了輩分?”
竹子鳶聽著他自曝頑童時期的“斑斑劣跡”,心下自是開懷之極,轉念一想,又忍不住追問道:
“那後來呢?難道說你這樣纏著你那個雷二叔,他老人家居然也就答應了?”
古人對於倫理綱常之事,一向是最為鄭而重之,尤其這等涉及到輩分的事情,那是萬萬容不得有半分混淆視聽的。如果說這個冷平陌口中的雷二叔,居然真的就因為一個小小孩兒的幾句吵鬧,便應允下如此荒唐的事情,那此人在大涼國中,還當真算得上是狂妄悖禮,有些不走尋常路了。
“二叔豈能輕易答應我這樣的無理要求?不過他也明白,我那時候什麼也不懂,纏著他無非是為了好玩兒罷了。他為了哄我開心,就跟我弄了一場假的歃血為盟。”
“歃血為盟還有假的?”
竹子鳶真是越聽越新奇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正在她麵前緩緩打開。
“那是自然了。也虧得雷二叔這等腦筋活絡之人,才想得出這麼絕的法子來。他將一尊孔子像重新上了漆,把孔夫子一張臉塗得紅彤彤的,又黏了一大把長胡子,然後把它手中的書卷也給換成了大刀……”
竹子鳶聽了一半兒就已經樂得不行,不由插口道:
“這麼說,那時候你滿心以為自己是在關老爺麵前威風凜凜地歃血為盟,但事實上你不過是給孔夫子的木頭雕像磕了幾個腦袋?”
“沒錯,的確如此。”
說起這一樁趣事,冷平陌的興致顯然都被調動了起來,越往下說,越是眉飛色舞,有聲有色:
“那時候,我們不但磕頭叩拜的關公像是假的,連喝的酒都是假的。那酒聞著確有酒味兒,可入口卻是毫無滋味,我那時雖是年幼,畢竟也曾沾過酒水的,見到眼前裝的分明與清水無異,自然有惑。小孩子哪裏懂得藏著掖著的?心頭這般想著,立馬就跟著問出來了。子鳶,你可猜得出來,那時候雷二叔用的什麼說法把我給唬住了的?”
竹子鳶聽故事正在興頭上,冷平陌突然來了這麼一問,就像看電視劇看了一半兒突然插播廣告一樣,委實叫人心頭老大不爽快,又哪有什麼心思當真去猜?於是她想也不想就搖了搖頭。
竹子鳶的回答倒是讓冷平陌很是滿意。見她滿臉好奇難耐,自己這個關子賣得可也夠了,冷平陌這才輕咳了一聲,接著方才的話頭揭曉謎底:
“二叔竟然騙我說,那是因為酒水裏頭混雜了我們二人的鮮血,血味兒蓋住了酒味兒,所以我喝著才隻覺得淡如白水。如今想來,我們不過是拿針紮破了小手指頭,一碗一人滴了一滴血珠子,連那人血的腥氣兒都察覺不到,這酒味被掩又是從何說起?那分明是雷二叔準備了一大壇子井水,摻幾滴酒好讓我聞聞味兒罷了。這話也當真就隻能拿來唬弄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