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站在一旁,雖然對於竹子鳶麵對上官清羽說話時的語氣未免太過溫和客氣了一點兒,但也並沒有敏感地多想些什麼。畢竟竹子鳶待人和氣,那是朝上朝下前廷後宮,大家夥兒都知道的事情,上官清羽今日是她第一次見到,得到的介紹又是南蜀國的質子,無論如何,雖然他到此為質,到底皇子出身,竹子鳶因此對他以禮相待,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聖上沒有多想,卻不代表此刻的竹子鳶心中,也同樣沒有什麼疑惑。上官清羽跪下行禮,竹子鳶隻是想當然地理解成了他為掩護自己二人早已相識的事情,而故意擺出陌生疏遠而恭敬之態;但是當他再度從地上站起之後,竹子鳶才發覺了不對之處——上官清羽看向自己的目光清冷如冰,這是她從未在他臉上看到的表情眼色,叫人看著便有些頭皮發麻。
偏生此刻又不是多說什麼的好時候,竹子鳶心頭縱有千言萬語,此刻也是半個字都不能夠吐露出來。她看著上官清羽那張臉又實在有些不安,索性扭過頭去,不再正眼瞧著他那座人形冰山了。
還好,竹子鳶和上官清羽而人之間微妙而古怪的氣場,並沒有引起在場其他任何人,包括聖上在內的注意。聖上見上官清羽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雙唇緊抿,雖說並沒有任何異動,卻莫名地就是感覺到一股勁兒,讓人心頭極為不舒服。
用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情緒,聖上方才再度開口,仍是那一副禮賢下士的作態,半真半假地開口詢問道:
“愛卿在此處居住,已是六年有餘,想來早已習慣了這裏的生活,不知最近,可有什麼不順心之處?”
“多謝陛下關心,微臣在此居住,一切安好,並無不妥之處。”
這種對話基本上也是聖上每來桓靈宮一次,就要進行一回的例行對話,無論是聖上還是上官清羽,都早已駕輕就熟了,仿佛背台詞一般,任誰都能夠聽得出來,這其中不包含半點兒真情實意。
“不知陛下今日駕臨,有何吩咐?”
上官清羽知道,這個大涼國的天子對自己雖然談不上討厭,但肯定沒有多少重視之心,若非有什麼事情,他絕不會閑極無聊到這裏專程來看望自己的。更不要說今日前來的人還不止有聖上一個。再加上一個竹子鳶,她身為大祭司及亞後娘娘,同當今大涼國天子一道前來,隻怕今日非但有事,而且還是大事。
其實,今日前來,除了特地帶著竹子鳶到桓靈宮來一趟,按規矩,讓身為國之義母的她認識一下在後宮長住的敵國質子上官清羽以外,確實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但是,他並沒有打算就站在這走廊裏頭把話全部說清楚,畢竟,隔牆有耳,羽衛軍即便將桓靈宮裏裏外外圍守得如此這般嚴密,這等四麵透風無頂無遮的地方,也根本不適合多說話。
好在上官清羽的腦子也很好使,在這裏寄人籬下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自是也學了不少。聖上稍稍一遲疑,上官清羽已然對他所想心知肚明,連忙伸手往內一擺,禮數周到地開口請道:
“陛下請隨微臣入內用茶。”
當然了,桓靈宮這等冷清的地方,是決計不可能有什麼好茶的——縱然竹子鳶給上官清羽帶來過好茶葉,此刻他也決計不能拿出來,即便要招待的人貴為一國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