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盡氣力,好不容易稍稍平和了一些內心翻滾騰湧的情緒,竹子鳶這才緊皺著眉頭,開始按照自己漸漸理清的一些線索,一點一點兒反問道:
“清羽,你最憎恨的人,想必是你口中那個巫婆,也就是你們南蜀國的大祭司吧?你的兩位母親,都是因她而死的,是也不是?據我猜測,你的兩位母親或許並非那位大祭司大人親手所殺,而是被你父皇賜死的,是也不是?”
上官清羽的眼睛一下子又瞪圓了起來,驟然抬頭,死死盯著半蹲半跪在自己跟前的竹子鳶。
“你既是如此神色,看來我所猜無錯了。”上官清羽不肯開口,對於竹子鳶而言卻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她隻需要一個答案,不論得到答案的過程如何。自己的猜測既然得到證實,竹子鳶也不多遲疑,立刻接著自己方才的話頭往下說道:
“事情的原委如何,我無從知曉,所以你的生母養母與那位南蜀國大祭司之間,究竟是如何恩怨曲直,誰是誰非,我都無權妄自評判。隻是,不論你如何憎恨那個害死了你兩位母親的人,你都不應當將這一腔仇恨泄到我身上來才是。我與你二位母親素昧平生,距離南蜀國更是千裏萬裏,如何可能對她們有任何不利之舉?”
上官清羽的視線慢慢下垂,眼眸之中,怨恨之火並未熄滅,卻漸漸地蒙上了幾分茫然。
他的眼神變化,一分一毫都被竹子鳶捕捉在眼底。看著自己這樣詳盡其事的解釋說明,果然起了作用,心下也不由一振,連忙趁熱打鐵:
“雖然你不曾多說,但我多少已是猜出了幾分。既然你的兩位母親,皆是被那位大祭司算計致死,那麼想來你之所以不得你父皇歡心,被迫來到異國他鄉為質,一定也與你二位母親先後喪生有所關聯。如此說來,你此生的悲劇境遇,都離不開那個人直接間接的影響了。你恨極了她,所以才會恨屋及烏,隻因我與她相同的職位,便連帶著對我也有了敵意。”
“清羽,我方才所言,可有錯漏之處?”
竹子鳶那一聲“清羽”,讓上官清羽多少有些回了回魂。重新抬了抬眼皮,好生思索片刻,方才有些木然地輕輕一點頭,勉強可以算是對竹子鳶方才的自我辯白給予肯定。
不過,還不待竹子鳶真正高興起來,上官清羽卻又陡然想起了一事,眼神瞬間恢複淩厲,抬頭冷聲問道:
“南蜀國的是是非非,自然與你無關;可這大涼國發生的事情呢?你方才自己親口承認過的,莫非轉眼就忘了?你自己做過的好事,難道,還是我強加在你身上的麼?你害的人自然不是我的母親,但她卻又可能是別人的母親!你難道就不曾想過,那個孩子會多麼無助淒涼,甚至他這一生的命運更迭,都有可能隻在你一念之間?”
竹子鳶自己做過的事情,她自己自然最是清楚不過。她既明白自己方才所承認的事情真相如何,也很清楚上官清羽所以為的是何種情況。初提之時便想過要直接解釋清楚,然而那時候的他不曾給竹子鳶這個機會;如今他舊事重提,竹子鳶自是不會再度錯過這等良機,眼睜睜看著他們之間的裂痕愈演愈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