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燕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有一點兒別扭。並不是因為她錦衣玉服卻戴著手銬腳鐐,而是另外一種,讓竹子鳶一時之間也有些難以形容的違和感。這種違和感縈繞於心頭,讓竹子鳶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小燕,把她整個人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兒。終於,竹子鳶發現了自己這種莫名違和感,真正的來源為何了。
那是因為小燕的麵部表情。更加準確一點兒來說,就是小燕的精神狀態完全異常,她雖然渾身上下又幹淨又上檔次,但不知道為何,她的神色是完全呆滯的,雙目渙散無光,毫無焦距地盯著屋頂,眼皮子連眨都不眨一下。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完全放空,又或者說她已經徹底靈魂出竅,行屍走肉一般的狀態,就那麼靜靜地靠在一根撐住屋子的柱子旁邊。
不是她不想躺下,事實上她整個人的身子都軟綿綿的,一點兒自我支撐的氣力都沒有了。隻是無可奈何,她的手腳通過鐵鏈子被牢牢地綁縛在了那根柱子上,所以她整個人也就隻好始終維持著和這根房柱子親密接觸的姿勢,半坐半臥地倚在那兒遊魂了。
還有一天相當古怪,那就是竹子鳶進入柴房已經有了一會兒工夫,但小燕根本就沒有打算動一動腦袋和眼珠子,朝竹子鳶所站立的方向看上哪怕一眼。
她這樣的表現,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在正常情況下應有的表現,如果說小燕這會兒是已經進入夢鄉,睡得非常沉,所以自己並無遮掩的開門動靜都未能將她吵醒過來,那倒也罷了;可關鍵是小燕自打自己進入這個房間開始,就一直是睜著眼睛的,那明顯是沒有睡著了。
總不能說,小燕會是張飛那等睜眼睡覺的神奇存在吧?
所以,竹子鳶在明了了自己的違和感從何而來之後,也就順帶著立馬知道了一件事情——此時此刻的小燕,一定與自己剛剛押入神司府中之時所看到的小燕不一樣。
她的精神層麵,出問題了,而且這麼一看,問題還不小。
竹子鳶突然間有些佩服起冷平陌來了。
他究竟是怎樣做到不通過肉體上的折磨,反而在身體上還給予了相當優渥的待遇,簡直就是好吃好喝地供著,但卻仍舊能夠在短短一天的時間裏,就把小燕一個好好兒的大活人,給折騰到這等半死不活的狀態來的?
尤其是竹子鳶心裏頭很明白,小燕並非是一個普普通通,隻為了活命而當牆頭草,明裏投靠一個主子,背地裏又投靠另外一個主子的小人物。她的意誌力是極為強大的,大約算得上是沈莊妃栽培多時,對她早已死心塌地的心腹臥底了。連這樣的人都能如此之快就淪落至此,冷平陌的手段由此可見一斑。
竹子鳶終於明白,為何冷平陌之前連小燕一麵都沒有見到過,就敢那樣口出狂言。此人若放到後世,那一定是當某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的頂尖人才。
“小燕,小燕?本司同你說話,你可曾聽見了?”
既然小燕沒有主動對自己的到來做出任何反應,竹子鳶又實在好奇她此時此刻的狀態,不願意就此離去,那麼就隻這麼默默地站在門口觀察一個連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的“廢人”,很顯然是非常枯燥無聊,又毫無意義的。隻需要幾個呼吸的時間,竹子鳶就已經可以確信,倘若自己不能夠和小燕進行交流,自己絕無可能從目前的狀況裏得到一星半點兒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