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鋪滿獸皮的小屋裏,傳來了姑娘們的笑聲。那是重生的喜悅和愛情得到肯定的欣慰,美蓮摟著年特的脖,米蕾尼婭的生命在美蓮的靈魂周圍躍動,而在年特的幫助下,米蕾尼婭對於魔法感受到了一種全新的境界。
他們的關係完全混亂了,年特攬著米蕾尼婭的腰肢,左右親吻姑娘們的麵龐,她們的靈魂是那麼和諧,就像是相互仰慕的新生姐妹,實在沒有辦法妒忌誰。但是——她們同時用手裏的玫瑰紮年特的臉。
“好疼……你們太過分了!”年特被歡喜打回原型,那是完全不需要考慮的決定,與其成為洞悉天地的有道之人,他更喜歡做有一股勁頭的青年人。
不知道為什麼,瞥見道家的玄妙之門以後,年特便覺得自己並不是很適合做道士,至少目前還不太適合。他太衝動,很難長時間維持心性,他有刻骨的仇恨,還有很多愛,有愛有恨的人暫時做不了職業道士。失去才知道珍貴,他現在更加珍惜眼前的人,他被紮得慘叫,卻不肯放開手,將懷裏的兩個人同時擁得更緊。
屋裏傳來他的大叫:“我就是厚臉皮!啊!你們不會心疼的嗎?”
西亞夫在門外睜開眼:“看來她們是沒事了。”
※※※
年特和姑娘們坐到地上,那張床是不能用了。這個溫馨的屋讓人難以相信是在食人部落狐狼族的村裏,和煦的陽光從窗照進來,這裏就像是貴族們偷偷在樹林裏蓋的休閑小屋。
美蓮氣血充足了,頭發也變得烏黑亮澤。美蓮把它們又編成羊角辮,長長的,使麵孔顯得十分清秀。
“那麼,美蓮姐,真的是為了這個家夥跑到這裏來?”米蕾尼婭對美蓮的氣質和成熟都有些羨慕,自認做妹妹了,“那麼你就是那個在綠洲的旅店被擄走的姑娘?”
美蓮羞澀地一笑,靠著年特的胳膊,十分愛憐地摟在一起。
“我怎能不來?他一直設法補償我,實際上卻不欠我什麼。我欠他太多了,這是我惟一能為他做的事情。我知道,以諾是他傷心的地方了,他不論生死都不會回來,我隻有到這裏來幫他做點兒什麼,用我這條命。”
年特仰頭望著小屋的棚頂,知道美蓮的感受,他們都是被命運捉弄的人,很容易理解對方的感受。亞修死了,她剛剛能夠接受年特,擺脫陰影,突然年特又被判刑,她的生命便失去了僅有的意義,隻有這樣做,她才覺得死而無憾。
米蕾尼婭不太明白,好奇地問:“你怎麼愛上他的?”
美蓮回憶著:“嗯,有一天我跑到央廣場,正好看見他打死我的男朋友……”
“啊?”米蕾尼婭傻了,年特扭頭對她說:“還有很多細節不可忽視!”
美蓮能夠用這種心情說話,年特覺得輕鬆多了,她已經完全恢複到最初的那個傲氣的美蓮,年特壓在心頭很久的巨石終於搬了下去。走運的是,米蕾尼婭沒有當場翻臉,至少目前和美蓮似乎可以融洽相處。
他不想談論有關亞修之死的話題了,親了一下美蓮的額頭:“謝謝,我真的想不到,你竟然跑到這種地方來。”
“我怎麼能不來?我的對手是米蕾尼婭妹妹,這可是我惟一的機會。”美蓮又多了一個解釋,似乎這個更加順理成章。她意味深長地瞅了米蕾尼婭一眼。
米蕾尼婭仍然不能相信,拉著她問:“姐姐,你是不是會用劍?”
美蓮:“不會啊!”
米蕾尼婭:“那是會射箭?會、會魔法?”
“不會啊!”美蓮無可奈何,看來米蕾尼婭對他們的事情一點兒也不知道,隻好老老實實回答,“我隻會畫畫,是個畫家。”
“我……真服你!”米蕾尼婭還沒說話,年特先服了,怎麼跑來的姑且不說,這份勇氣就真是嚇死人。不過,確實很像是美蓮幹得出來的事情,那種高傲和任性,天不怕地也不怕的勇氣,就像是一朵最驕傲的美蓮花。
年特想起一夜之間自己變成了兔,肖像掛上心廣場,真是又想哭又想笑:“你不把我驚死是不會罷休的。”
“以後記得惹上教皇也不要惹上畫家,甩不掉的。”美蓮笑著娓娓道來。
那天離開年特,她隻想找到米蕾尼婭幫忙,但是米蕾尼婭沒有找到,就傳出了驚人的消息,幼獅學院校長瑪絲塔劫囚,案件有了重大進展,嫌疑犯已經鎖定為一個來曆不明的男人,隨即軍隊就開始集結,騎士們急匆匆趕往邊關。
她畢竟是幼獅學院的人,學生會知道他們的關係比較特別,就透露多一些給她,還有那天一起執勤見過白牙的人向她詳細敘述長相。於是美蓮靠著他們的敘述畫出了白牙的肖像,直到他們說連神色都完全一致為之。她把肖像給了公會,狠狠敲詐了公會一筆錢作為報複。
一個女人的決心是男人所難以想象的,她竟然買了一隻有毒的戒指,打探去過死神沙漠的探險家,用她全部的家產作為懸賞,並且求助於她所認識的所有上流社會人士。意外的是,沒有人對她的懸賞感興趣,卻很快來了一個追悔莫及的人要把所有的財產都給她。
就是祖魯。
是祖魯把白牙從沙漠帶來的。他交給祖魯人類的習俗,帶他躲過邊關的盤查,向他描述神誕節時以諾的歡樂景象。想不到……
“如果不是我……”祖魯如實地對她說了,在說了很多個“如果”之後泣不成聲,“我已經沒有臉活下去,我希望把我在沙漠發的財都捐出來給人們作為補償,但是我不希望落下罵名,我沒有勇氣把這個秘密公開,所以希望您能替我做這件事。”
獲悉了這個秘密,美蓮給他看那枚有毒針的戒指,平靜地答複他:“帶我到沙漠去。”
就這樣,祖魯被深深地打動了,他們一起組成了一支探險隊,有幾個勇敢的騎士和幾個缺錢但是不缺命的獵人,他們走最快的路,騎最快的馬,幾乎是一條直線朝著綠洲行進。獵人帶著他們翻越山嶺,節省了很多時間,還有一條河送了他們一程。
“如果白牙要回家,一定會經過綠洲,來的時候,我在那裏碰見他,他也隻認識這一條路。”祖魯似乎是拚了命,他經驗豐富,無數次的探險使他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得很周到,從換食物馬匹的地點到攀山需要的繩索。他對美蓮十分佩服,盡力不讓她吃苦,美蓮堅毅的性格證明了值得他這樣做。
他們就要趕到目的地,祖魯幾乎可以肯定他們在白牙前麵,因為白牙想要穿過紅龍穀,不費點兒力氣是不可能的。他們確實走在了前麵——不幸的是遇到了野蠻人的大部隊,白牙和好幾千人在一起。
“那後來呢?”年特和米蕾尼婭聽到這裏都急了,“那個混蛋怎麼樣了?”
美蓮淡然一笑:“我們靠著祖魯和他認識騙了他,野蠻人給了我們說話的機會,但是夜晚偷襲沒有成功,他早就想到我們的動機,隻是沒有想到是我先動手,所有的人都被殺了,我刺了他一針,祖魯和我逃了出來,到綠洲他們就不追了。
野蠻人很迷信,據說在綠洲使用暴力就會得罪沙漠死神,將來一定會死在沙漠裏。那裏叫死神沙漠嘛,卻是我的保護神。祖魯傷重,到那裏就死了。
至於白牙——我們給他的惟一傷害就是那一針,他的法力真是恐怖,大家轉眼之間就被殺了,要不是毒發作,我們也無法趁著夜色逃走。想起來真是可怕,要不是他想玩弄我們,可能就直接把我們殺死了。”
“那麼——白牙死了?”年特和米蕾尼婭一起大叫,他們曆盡千辛萬苦,到了最後竟然白牙死在美蓮手裏,而美蓮是個畫家。
“應該是吧?”美蓮不敢完全肯定,但是把握很大。她取出那枚戒指,給年特看了看。
那是一枚奇特的貓眼戒指,在寶石的瞳孔處有一個小小的黑色針孔,指關節用力擠壓就會刺出毒針,十分精致——而且致命。
“我花了三萬金幣買這枚戒指,你知道,物有所值。那是見血封喉的植物堿,我撲進他懷裏刺在脖上,親眼見到有黑色的血珠冒出來,他後來倒在地上七竅流血,沒有斷氣也應該救不活了。”
“真是——完全敗給你!”年特往地上一趴,哈哈大笑,渾身都輕鬆了,“現在我們隻差從這裏逃走了。對了,你和黑眼是怎麼回事?”
“她叫黑眼?我不知道……”美蓮從牆角的行禮袋掏出兩幅畫,已經皺巴巴的了,但是因為畫布很結實,並沒有殘損,一副是白牙的通緝原畫,一副是年特的肖像,都畫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我在綠洲找到一家奢侈品商店,老板是狗族的野蠻人,但和那裏的人類學了幾句話,因為很多冒險家是他的交易對象。我用白牙的肖像想換些水粉,反正用不著了,我和祖魯跑回來的時候一分錢也沒有,我就把畫賣了,買了水粉又畫畫去賣,誰知第二天祖魯就死去了。”
“祖魯的死給我打擊很大,我突然覺得自己也不行了,那個時候,我特別想見你,就開始畫你的肖像。我想看著你的樣再死去……”美蓮說到這裏的時候,恬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