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狼族紡織相對發達,服飾以布料為主,穿起來比純獸皮要舒服得多,皮革對它們來說主要是用來裝飾——特別是獸尾和獸頭。他們尤其喜歡群居動物的毛皮,認為習性相似。
由於他們尊崇狐狸的母係社會體係,又自詡為狼的後代,狐狸和狼的毛皮就成了最珍貴的象征。並不是值不值錢的關係,在狐狼族,他們把社會分工用毛皮來表現,戰士配狼皮,其他的人配狐狸皮,特殊工作配相關的皮,有職司或是受人尊敬才能頭頂獸頭,一般隻能在腰上別條尾巴,要是尾巴都沒有,那就是不被人承認的未成年人了。
此刻,狐狼部落一片狂歡景象,所有的人都穿上了節日的裝束——該別尾巴的別尾巴,該頂狼頭的決不頂狐狸頭,一個個隨著鼓點伸縮脖,就像很多小動物在草叢裏小心翼翼地探頭探腦。
年特見到剛才燒洗澡水的那些人頭頂水獺皮,腰上別著水獺的尾巴,聚在一起搖擺著跳一種笨拙的舞,想必是隻能跳這種風格的舞。接下來就是頭上頂著鹿頭的人來回跳躍——沒有尾巴可以揮舞,想必是鹿本來就短尾的緣故,也因為如此,他們是社會的底層,負責種田和采集藥草。
但是,還有比他們更底層的人群——頂著綿羊頭,別著綿羊尾的人和一些根本什麼也沒有的人,畏縮在人群後麵,根本沒有資格靠近擺滿食物的會場央,隻能學著別人的姿勢小心地跟隨鼓點。他們幾乎都是小孩,似乎有某種方式確定狐狼族的分工,並且確認他們的資格。
年特看到其也混著年長卻沒有地位的人和那些未成年人在一起,任何人都可以隨便打罵他們,隨便一個嗬斥就可以讓他們抱頭鼠竄。
“大概是因為犯過錯誤吧,要不,就是一直得不到承認。”年特猜測著,他跟在黑眼後麵,雖然穿著最卑賤的毫無標誌的布衣,卻沒有人敢看不起他。“我算不算是狗仗人勢?”年特這麼一想就覺得好笑,隨即想起西亞夫給米蕾尼婭買過一條豹腰帶,想必也是有含義的,說不定在野蠻人表示尊貴。“嗯,早知道應該借來風光一下,看看他們的反應。”
接著年特就看到了頭頂山羊皮的人群,儼然社會地位和綿羊完全不同,神態倨傲,跳著目無人的舞,緩慢,但是眼神犀利。他們和穿著狼皮與狐狸皮的人群靠得很緊,似乎也沒有明顯的高低之分,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一些人頂著野豬頭,有兩顆大牙在頭頂十分顯眼,聚在會場的另一頭,就顯得稍微低賤一些。似乎越靠近央地位就越高,因為央都是那幾口煮蘑菇的大鍋。
“這麼重要?是要蘑菇湯吧?差不多大家都有份了。”年特明白了,地位高的人享受上占有優勢,和人類一樣,很容易理解,隻是更加直接。因為人類不會在腦門上寫上“我是流氓”之類讓人看不起的標誌,充其量衣服料有些區別,窮人偶爾也會混入上流社會充充大頭的,隻要教養還好,貴族也不太介意。
“那麼——我現在他們當算是什麼?”年特慚愧,“隻能用狗仗人勢來解釋了。”
年特跟著黑眼來到最央的大鍋前,幾個頭上頂著猩猩頭飾的家夥正在敲大鼓,黑眼走到跟前,鼓聲就停了。黑眼肩膀一抖,突然擺了個姿勢,嚇了年特一跳,頂著狐狸頭的祭祀們高高跳躍著來到近前,手高舉著木碗和湯勺,和黑眼一起圍著鍋開始跳大神。
黑眼的舞姿就像是名副其實的狐狸舞,動作輕柔扭捏,眼神十分誘人,偶爾又咧嘴做出狼的撲擊動作,用凶狠的表情造成相當大的反差。
祭祀們從始至終都很笨拙的樣,但是每走幾步就用湯勺在鍋裏盛些東西,將湯碗頂在頭頂扭扭脖,看上去很笨的動作,其實難度很大。他們將幾口大鍋都繞遍了,分別盛過東西,估計那隻碗裏的食物已經不燙,就停下來,將碗獻給黑眼。
年特被晾在一邊也不覺得無聊,和很多頂著狼頭的家夥靠在一堆,看得津津有味。黑眼就像是狐狼群的米蕾尼婭吧?年特這樣覺得,野蠻版米蕾尼婭?和米蕾尼婭的舞蹈相同,黑眼的舞蹈也是在祈求神明照顧,隻不過不知道是哪尊神有此殊榮罷了。
接下來的動作是——黑眼端起大碗“呼嚕呼嚕”不要命地一口氣吃完,年特差點兒跌倒。黑眼揚起手的空碗迎接萬種高呼——好大的湯碗!年特算是知道她為什麼有這麼大力氣了。
鼓聲又響起來,這次節奏孑然不同,周圍的群眾紛紛擠向大鍋依次領取蘑菇湯,每個人隻有幾口的量,都不一定能有蘑菇,當場就喝了,開始享用地上的獵物。鐵爪間血如雨下,肉片紛飛,遠近狐狼們爭搶著,發出高興的聲音。
年特被血腥味籠罩,皺著眉頭退出人潮,希望找個清靜地方躲開這另類的食堂場麵,卻看到黑眼笑嘻嘻地捧著那隻大碗走過來了。她走路時腰挺得很直,年特和她就像是那裏相互突出的道標,彼此指引著,很容易就能找到對方。
“吃……”黑眼臉蛋紅紅的,不知道是因為狼皮太熱還是因為剛喝了那麼多熱湯,就像是一朵熟透了的野玫瑰,渾身都隨著精致的細汗散發出致命的野性魅力來。
“搞不好這是這裏惟一的熟食。”年特接受了,跟著黑眼找了塊地方坐下來。有人立刻給她們獻上一大塊柔軟的鹿皮,似乎黑眼在這村落裏任何地方,就算是不慎跌倒也會有獸皮立刻出現在屁股底下。
“真是搞不懂,狐狼族會特別鍾愛蘑菇湯?”年特吹了吹湯碗,裏麵蘑菇和肉塊滾動,簡直是妒忌死別人的一碗湯,好在周圍的人都跑光了,似乎黑眼有示意過不想受到打攪。
狐狼族的語言給年特很大啟發,很多事情用一個手勢或是眼神就立刻解決,完全無聲無息,卻又很容易理解。她們是窮凶極惡的一群,卻又可以交流得這麼默契。
年特暗想,要是回到了人類的世界,說不定在玫瑰郡可以普及這種語言,約定出一套啞語在軍隊裏作為特殊情況下的交流方式。
他有一個很怕燙的毛病,所以吹了很久才敢喝上一口。湯裏不知道放了什麼調料,十分濃烈淳厚,估計肉汁早就在熬著,就等蘑菇丟進來。狐狼族們已經開始狂歡,隨著鼓點放浪形骸,一麵吃東西一麵亂叫,似乎確實是為了喝到蘑菇湯而興奮不已。
“看來不是每天都能吃到,今天確實是個慶典。”年特不禁暗自思忖,“是為了什麼慶典?是為了采購隊歸來嗎?還是日特殊?或是黑眼高興就慶典?”年特越發覺得這碗湯金貴,要是被哪個狐狼族看到他這個沒有社會標誌的人碗裏有這麼多蘑菇,非大叫不可。要不是黑眼在邊上,自己鐵定會因為這碗湯而慘死。
年特沒有餐具,躊躇了一會兒,伸出手指看了看,沒有什麼泥,就一咬牙插進湯裏充當勺把蘑菇和肉塊往嘴裏撥。黑眼一直仔細地觀察著,似乎在學習。年特已經很餓,剛才烤羊腿到嘴卻沒有機會盡情享受,現在一大碗湯肥肥美美地填進去,連胃裏的縫隙也填滿了,不由得舒服起來。
“那蘑菇也不怎麼樣,還是肉菇比較好吃。”年特舔舔嘴,私下發表評論。剛把大碗從嘴邊拿開,就看見黑眼蹲在邊上直勾勾地望著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黑眼動作輕巧又沒有聲息,年特和她相處了幾天神經就粗了很多,見她這個樣,雖然不太吃驚,卻也有些不好意思。
黑眼不知道是用什麼眼光來看待他,可以利用的敵人?難得一見珍獸?遠方血緣同胞?也許都有吧。年特始終留有戒心,狐狼族不是不懂得美,但卻畸形地對待情感。
“今天我是座上賓,說不定走路跌倒了碰到狗屎,明天鍋裏就是我。他們會跳著和今天一樣的舞蹈高高興興把我一塊塊吃掉,也許不等到下鍋我就已經變成白骨。”
黑眼帶走美蓮的目的和帶著他顯然不同,她絲毫不提,誰也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年特也不感興趣。他隻想離開這裏,越快越好,他憎惡這些人群,甚於憎惡惡魔。也許惡魔吃東西的樣更難看,食譜更加寬廣,但是他不能容忍和人類外表相近的生物做出吃人的舉動,還跳著快樂的舞蹈。
他突然想起——該不會自己剛剛吃下的就是人肉,或是狐狼人肉?這念頭太過恐怖,所以他強迫自己回憶剛才的肉味和鹿肉差不多,“一定是的,人肉是酸的。我吃了一定會吐!會吐的!我現在還沒吐,所以那是鹿肉……鹿肉?”
一麵胡思亂想一麵看著狐狼們狂歡激動的樣,年特漸漸熱起來了,特別熱,他很想脫衣服。“今天晚上怎麼這麼熱?夏天了嗎?”年特望向四周,所有的狐狼們都開始覺得熱,他們不但熱,而且興奮:“嘿!嘿……嗚嗷……”
他們不知何時開始狂歡,圍著營火亂叫著手舞足蹈,然後開始做一個遊戲,上萬人的接龍,也不知道隊伍的頭在那裏,總之是隨著鼓點不停“嘿咻嘿咻”喊著,然後抬頭衝月亮“嗚嗷……”扭扭屁股走兩步,後麵的人扶著前麵的人屁股,一個個喜氣洋洋,男女交叉著,一麵跳舞行進一麵脫衣服。
年特目瞪口呆,眼瞧著隊伍像一條長龍彎彎曲曲穿過村一直延伸到森林裏去了,漸漸有奇怪的啼叫聲傳出來。
“搞什麼?”看了半個小時後,年特突然發覺人已經走得精光,一扭頭,黑眼還蹲在那裏紋絲不動地看著他,似乎全部興趣都在這裏。年特不小心就看到她開襟的胸口,狐狼族服飾為了便於活動而做得格外貼身而暴露,卻束縛出黑眼格外誘人的身段。年特咽了口唾沫。
黑眼完全不知道回避,更加饒有興趣地注視他臉上的神色變化。她的臉上紅撲撲的,輕輕叫了一聲,鼻翹翹的,完全是一隻嬌媚的小狐狸。年特隻覺得一股丹田氣不斷往上衝,渾身都是力量,猛地站起來打了兩晃,飄飄欲仙,五迷三倒,隻想放聲高歌。
“好興奮!好興奮!”年特眉開眼笑,手舞足蹈,狐狼的鼓聲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年特很想跟隨而去。黑眼突然拖住他的腿,讓他跌了一跤。
“別鬧了!我要飛……”年特把黑眼從身上推開,隻覺得整個人在往上飛,就要飛起來的時候黑眼再次撲在他身上,像秤砣一樣抱住他的腿。
“你這女人怎麼這麼煩哪!”年特推也推不開,卻聽見黑眼說:“你飛你的,我往上爬……”說著一把抓住年特胯間高高聳立的“把手”往起站。
“豈有此理!大爺正要往上飛,怎能容你往上爬!”年特伸手按住黑眼的頭往下推,黑眼也不示弱,一定要向上爬。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年特大怒:“我還以為你是女人,原來是隻狼!爬上來豈不咬死我!掐死你!”隨即一把捏住黑眼的狼頭,搖來搖去。
狼頭突然掉了,黑眼從年特胳膊間鑽出來,繼續往上爬,手拉著年特的頭發一腳踩在剛才的“把手”上,另一腳懸在半空的時候年特摔倒了,抱著黑眼的臀部將臉埋在她柔軟的腹部。黑眼仰天倒在自己的狼皮上,高聲叫喊:“房倒啦……”
年特抬起臉,凶惡地往上爬:“臭女人!竟然扮狼嚇我!”
黑眼一把揪住他的領口,更加凶惡:“是不是你拆我的房?”
年特發狂,一把將她的手掙開,騎在她身上大叫:“是我拆的怎樣?”
黑眼:“咬死你!”一把將年特的上衣扯破了,因為被壓著,夠不著脖,咬在胸肌上,胸肌很硬,沒有咬動,留下一個牙印。
年特摸了一把,流了幾滴血,不以為意,順手給了黑眼一個耳光:“給你聽個響!”
黑眼大叫,瘋狂地撓年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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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
暗夜,狐狼的森林裏傳來亢奮的叫聲,此起彼伏,村落裏也是一樣。年特越來越興奮,用不完的力氣都發泄在黑眼身上。黑眼疼得陷入瘋狂,一會兒哭一會兒又大聲笑,漸漸正常起來。
“我在幹什麼?”黑眼隻覺得自己快死了,正緊緊抱著年特的脖,而這件事似乎沒有辦法停止的樣,她也不想停止。“發生了什麼?”黑眼努力想要想出點兒什麼,但是她的靈魂劇烈地燃燒著,剝奪了她全部的思維能力。她仰起頭想要嚎叫,嗓裏卻發出了陌生的呼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