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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當夜,年特和西亞夫一行放生了馬匹,艱難地在山腰上攀爬。
“被你打敗了!”年特帶著黑眼,一麵爬山一麵數落她,“日常用語結結巴巴,那種不要臉的話說得這麼流利,你到底是不是在這裏長大的?”
“嘻……”黑眼爬山十分輕鬆,一邊等著年特爬上來一邊說,“我爸爸教我的。”
“啊?”年特一聽到和那個人有關,就格外感興趣。
黑眼似乎很懷念:“我小的時候,爸爸對我很好,住在一起。我回家說人話,出外說狐狼語。後來爸爸當了大巫祭,地位在全聯盟比媽媽還高,就很少和我說話。突然有一天,他說不要我了,說了這句奇怪的話要我記牢,說,如果有一天不得不說出這句話,可以挽留下一個男人的腳步,但是同時也將不能回頭。之後,他就再也不來見我了,而且對我好惡劣。”
“世界上有這樣奇怪的事情?好厲害……但是又好古怪。”年特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想起莊也是未卜先知,便覺得沒有什麼不可能。那些人厲害的程度都已經接近神詆,不是他可以想象,“我不會讓你後悔的,人類的生活才是你應得的。”
年特趕上黑眼,黑眼伸手拉了他一把,她還是帶著那白狼頭和鐵爪,年特不禁苦笑,和這樣的姑娘牽手需要非常小心,非常非常小心——否則隨時會抓在刀刃上。不過,奇怪的是黑眼一旦下了決心喊出那句不要臉的話,整個人就變得斯了,那種難以捉摸的感覺已經不複存在,性格開始穩定下來。
“這就是步入人類社會的第一步,摒棄了彷徨。”年特這樣想,“原來做人也是需要勇氣的。”
他想稱讚黑眼,黑眼突然停下了,喉嚨裏發出低吼,年特順著她的視線一看,下風處一群山羊正在山腰的峭壁間跳躍,突然一半都人立起來,咆哮著幾個起落就來到了跟前,將他們團團圍住。
“原來是那些戴有山羊頭飾的狐狼族,是狐狼族的特殊戰士吧?真是恐怖的追擊速度。”年特對他們顯示出的腳程非常吃驚,這些態度倨傲的狐狼戰士似乎已經在後麵跟了好久,直到他們進了山區陡峭地區才現身,想必是非常善於在山地作戰。
那些沒有站起來的竟然是真的山羊,似乎是馴養的,此刻凶狠地不斷逼近,年特才注意到那些山羊的羊角都非常鋒利。他們本來都是張牙舞爪地空手跳來跳去,氣氛十分詭異,竟然很難了解他們的動向。為首的人一聲怪叫,從頭上拔下羊角,原來是匕首藏在裏麵!每個人都手持兩把匕首不斷圍著他們遊走,喉嚨裏發出讓人心神不安的低嘯。
黑眼猛然亮出鐵爪,大吼了一聲,那些狐狼戰士正要攻擊,突然都一起吃了一驚的樣向後跳開,迷惑地注視著黑眼。
年特覺得很奇怪,難道這些人這麼快就不認識黑眼了?黑眼的標誌太醒目了,那張白狼皮是尊崇地位的象征,那些人怎麼會視而不見?黑眼發狠地說了幾句狐狼語,那些人就匍匐在地上,緩緩地倒退,然後跳到山壁上躍了幾下消失了。
年特猜想狐狼族攻擊的特點是注意力非常集,那一瞬間眼隻有他,所以忽略了黑眼。他望向黑眼,黑眼似乎也在發呆,但是年特不用開口,隻是一個眼神黑眼就會知道他的意思。
“我的體味變了。”黑眼回答,看上去有點兒難過,“是失去**的關係,他們幾乎不認得我。這個時候人類該怎麼做?”
年特沉默兩秒鍾,來到她的麵前,拿起她的手輕輕攥成拳放在胸口,“捶兩下,說——都是你惹的禍。”
黑眼愕然搖頭,不能理解,以為年特在考驗她。年特再次重複,黑眼隻是後退搖頭,有些驚恐地說:“我不幹。”
年特把她手背上的鐵爪摘了下來,把自己的胸甲也摘開,重新把黑眼的拳頭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溫柔地說:“別想別的,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在這裏捶兩下,不要把我打傷就行,嘴裏說,都怪你!”
“都怪你!”黑眼雖然覺得奇怪,但是還是做了。突然一種很特別的感覺讓她愛不釋手,她愣了兩秒,又多捶了兩下,“都怪你?”
“對,就是這樣,好些嗎?”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黑眼發起膩來,捶個不停,越來越得要領。年特起初覺得挺疼,但是忍住了。黑眼很快找到了新的感覺,那是一種她所不知道的發泄方法,人類少女善良的一半本性在召喚著她,不知不覺,她發現自己落淚了。“都怪你……”她最後捶了一記,撲進了年特的懷裏大哭,“我沒有家啦!”
“好了!好了!我們會有家的。”年特安撫著她,“我們會有一個很大的甜蜜家庭,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來,走吧。”
黑眼點點頭,年特回過身來想招呼一直在幹瞪眼的西亞夫,誰知西亞夫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身後,正對著他洋溢友好的血盆大口,舉著碗口大的鐵拳:“我也想來試試——都怪你!”
“啊……”年特內傷倒地,不光是因為挨了鐵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