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停滯的怒火(1 / 3)

顧慮,在大多數時候都是人們在餐桌上不太喜愛的小點,它堵住腸胃,浪費你的開胃酒,而人的一生幾乎都在品嚐它的味道。

在聖徒所開的糕點店裏,嚴實的門板過早藏起了小姑娘們的奢望,蛋撻和果汁琳琅滿目,既有光澤又不違背教義,可是米蕾尼婭和教皇都吃不下。

“很久都不能這樣了,米蕾尼婭。”教皇坐在椅上望著米蕾尼婭,顯得有些語重心長。

蕾尼婭本來望著屋裏精致的糕點,興致勃勃地撿了一盤,但是坐回桌上,卻又吃不下。“不知道他有沒有東西吃……”

這間屋裏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一個小小的再平常不過的糕點店,但是對教皇和米蕾尼婭這樣的祖孫而言,是一種非常難得的會麵。教皇仰起頭望著天花板,聖徒所開的店鋪果真不同,就連天花板也有讓神祝福的圖案,這讓他心安。

“二十多年前,我和米尼亞也在這裏聚過。”教皇突然提起米蕾尼婭的母親,讓米蕾尼婭渾身一顫,緩緩抬起頭來。

教皇捧著金黃色的蛋撻,那蛋撻在燈光的火焰映照下那麼可愛,就像……教皇就好像捧著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沒錯,那曾經是她最珍貴的東西,米尼亞的笑臉。一陣風吹過,火苗一晃,教皇歎了一口氣,將蛋撻放下了,喃喃地說:“為什麼一定是我們,為什麼一定是我們哪!我已經失去了米尼亞,為什麼您還要我們法雷塔家繼續承擔這一切?”

米蕾尼婭沉默了很久,緩緩地問:“媽媽和爸爸到底是怎麼死的?”

“宿命。他們逃不過宿命。”教皇沉痛地用手捶著胸口,但還是緩緩說了出來,“是時候告訴你了,但是,也許你不該知道。”

“我想知道。”米蕾尼婭很堅決,燭火映在她堅毅的麵孔上,散發出非同尋常的魔力氣息,“告訴我吧。”

教皇望著她的樣,突然覺得,米蕾尼婭已經長大了。

“二十五年前,在以諾皇宮舉行了一場盛大的舞會,目的是為了教會和貴族相互交流,取得更多人的。那場舞會就在圓舞大廳,公主和貴族千金渾身珠光寶氣,聖堂騎士們風度翩翩,但是誰也比不上你的母親米尼亞。米尼亞……”

※※※

米尼亞偷偷地從門縫往外看,外麵的大廳裏充滿了不一樣的音樂和舞蹈,人人沉浸在歡樂的氣氛當。米尼亞很想出去看看仔細,她拉著繡滿蕾絲的昂貴科庭布幔,趴在門縫上望著走廊外麵的舞會大廳:。“可惡,為什麼隻有我不能和別人一起跳舞啊!”

米尼亞覺得真是不公平,難道聖女就隻能躲在門後麵從門縫裏看別人跳舞?難道這輩我都隻能跳單人舞了?米尼亞覺得外麵的世界充滿了誘惑力,那皇宮裏充滿格調的一切在拚命呼喚著她。

突然,一雙眼睛出現在門外,和米尼亞隻隔著薄薄的一扇門板的厚度。米尼亞嚇了一條,“嚓”的一聲把布幔扯了下來,第一個反應想藏到身後,但是那雙眼睛就那樣貪婪地望著她,米尼亞手忙腳亂,整張臉憋得通紅。

門緩緩地開了一道縫,米尼亞認得是站在門口的那副拎著恐怖大斧的鎧甲裝飾。“我真是笨!那是門衛,不是裝飾!”米尼亞發現自己顯然不能把布幔藏在手心裏,隻好盡量若無其事:“嗯,你好。”米尼亞把布幔扔到一邊,“這裏的裝飾很好看,但是不太結實。”

那門衛走進來,小心地關上門,沉重的鎧甲沒有發出任何聲息,然後堵在門口央一動不動望著她,要不是剛才離得近,米尼亞真的注意不到那厚厚的麵甲縫隙裏有一雙很明朗的眼睛。

“我知道我不能出去。”米尼亞覺得很窘,“隻是想看看。”那人不說話,米尼亞更加手足無措。

“難道拿我當賊來看?”米尼亞鼓起勇氣:“聽著,尊敬的國王騎士,我知道這裏是您的權利範圍,但是這樣看著一個小姐是不禮貌的,特別是您應該知道我的身份,我的尊嚴和您一樣不容侵犯。”

那騎士把斧靠在牆上,很小心,然後摘下了頭盔,原來是一個很年輕的人。他說:“嗨,我可不是什麼偉大的騎士,我隻是個看門的衛兵,權利也隻是門口和這間屋而已。為了和那塊布幔搭調,我才被允許穿這麼笨重的東西。其實——多謝你撕了那布幔,說不定以後我就可以告別這倒黴的鎧甲了。”

“嘻,這樣啊。”米尼亞笑了,頓時輕鬆起來,“您真有趣。”

“我叫倫巴德。”倫巴德半跪行吻手禮,渴望地揚著頭,他那麼英俊,所以米尼亞就回答了:“索雷塔?米尼亞,請不要說出去。”

“想出去跳舞嗎?”

“啊?”一個門衛做出這種事已經逾越了身份和禮儀,但是米尼亞不覺得,而且他似乎真的了解她的感受,“這……被人發現不太好。你幹什麼?”

“我穿著禮服,很想找個機會也混進舞場去,哪怕一隻舞也好。”倫巴德把那套恐怖的重型鎧甲脫了,“如果您能讓它輕巧點兒的話,我倒不介意請一位臃腫的女騎士跳個舞。”

當下一支舞曲響起的時候,會場裏多了一對陌生的舞蹈家。偶爾有人嘲笑說:

“難看死了,這女騎士一定很醜,才要帶著頭盔躲在鎧甲裏跳舞。那個小夥倒是很帥,是不是近衛隊的?”

“嗯,那鎧甲有點兒眼熟,在哪兒見過……”

米尼亞卻正在人生最快樂的時刻。“咣哩咣當的。”米尼亞紅撲撲的臉蛋躲在頭盔裏,她給自己施展了一個臨時增加力量的法術,“倫巴德,我隻有二十分鍾喲。”

倫巴德自豪地望著那縫隙美麗的眼睛,隻有他才能看到的眼睛,彼此流露出的溫柔的眼神穿透鐵甲包容著兩個人,他們就這樣相愛。突然“哢嘰”一聲米尼亞摔倒,倫巴德慌忙一把將她抱住,旁邊的人不住喝倒彩,很多人大笑個不停。

“這支曲怎麼這麼長……”魔法力過了,米尼亞被沉重的鎧甲壓得動不了。

“對不起,我完全被你迷住了。”倫巴德用力把她扶起來,周圍的人又是一陣大笑,米尼亞仍然走不動,兩雙眼睛貼得那麼近,米尼亞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倫巴德想把她扛起來,米尼亞周身散發出銀色的光芒,突然和他一起回到了房間裏。

“在這裏使用魔法真是太費力了。”米尼亞恨死這個宮殿的魔法屏障,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他們始終隻跳了半支舞,“快換回來!快!”

倫巴德又變成了門口的裝飾,但是他已經不再甘心。門開了一條縫,他再次把臉對著屋裏,突然大膽地說:“我愛你!我們還能再見麵嗎?”

米尼亞驚呆了,但是她隻用了兩秒鍾來下這個決心,她輕輕地踮起腳尖,隔著門板從縫隙裏親吻那冰冷的鋼盔。

強大的聖女是關不住的,隻要她想偷偷地去做些什麼,又有什麼城池可以阻擋?他們墜入愛河無法自拔,但是命運卻是無法預料。

很快,戰爭爆發了,教皇應國王的請求開啟最終魔法兵器——聖女之怒,當終結魔法炮架上巨馬城牆的時候,卻驚異地發現聖女已經懷孕了。這場意外事故造成了大量士兵因為力量分布失誤而命喪黃泉,巨馬城被破,野蠻人挺近北關城之地,人畜不留。

王室徹底和教會決裂了,但是由於戰況才沒有撕破臉。教皇想了很多理由搪塞,哈馬斯也不是傻瓜,教會的秘密成了尷尬的遮羞布。

時至今日,教皇真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那樣,想起來仍是錐心地痛。

“是我讓他們私奔的,但是那後果卻讓我難以承擔。”教皇想起當年戰爭的慘狀,臉上便都是痛苦的表情,“戰爭持續到第二年,死的人已經是比過去一百年來加起來都要多。米尼亞和倫巴德不肯再逃避,他們用了最後的手段。他們抓住一個機會接近了野蠻人的主營,倫巴德和他的朋友們拚死抵抗,為米尼亞爭取時間。米尼亞用自己的生命向月神懺悔,在沒有魔法媒介物的情況下完成了聖女之怒的咒,將方圓一裏大概四萬多野蠻人全部殺死,野蠻人的主營變成了平地,他們的王也難逃一死。倫巴德,他的朋友們,一千五百命敢死隊員,還有你的母親,都在那光芒一起消失了……”

米蕾尼婭緩緩地說:“月神不也是因為愛情而得到了力量嗎?為什麼卻不能體諒呢。”

“噓……”教皇吃了一驚,“米蕾尼婭,不可以對神不敬。”

光神已死,隻有月神在勉強地維係著這個世界,人類千萬不能再被月神所拋棄。然而,他也深深地困惑了,米蕾尼婭明顯比以前強大了很多倍,如果還能夠使用聖女之怒的話,在黑暗降臨之前,也許人類能夠得到新的轉機。

米蕾尼婭卻依然憤怒:“如果您真的關心人類,為什麼不派兵增援呢!我在幼獅居住的這幾天,到處都在傳說您和國王之間的不合遷怒於無辜的人民。不要把造成這種後果的責任都推到爸爸媽媽身上!”

“我沒有能力。”教皇的回答讓米蕾尼婭大吃了一驚,“我的兵力還不夠保護這個人類明的搖籃。如果你知道為什麼要蓋這座白玉聖城的話,你就更清楚為什麼聖騎士要有別於教會以外的騎士而存在。野蠻人?相比之下那隻是一個小小的花招,沒有信仰的野蠻人比人類更加容易受到引誘,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人類為敵。雖然傷腦筋,但是哈馬斯還有足夠的兵力來解決他們,隻是時間問題。就算失陷了,失陷些周邊蠻荒地區也必失陷以諾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