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休斯!什麼樣的人配稱作聖騎士?我用我的勇氣挑戰黑暗,我什麼也不是,就連騎士稱號也被剝奪了。如果你聽見我的心聲,不用告訴我什麼,就睜大眼睛看著吧!”年特用盾牌撞,用長劍砍,敵人遲鈍,他就橫砍,敵人很蠻橫,他就豎劈,他用劍氣開路,在僵屍群穿行。
拜裏安格陶醉在慘烈的景象,他最愛看一個孤獨的騎士落入不計其數的僵屍之手。曾經有很強的騎士就這樣被困住,發出無畏的喊叫聲廝殺。失去多少僵屍都無所謂,拜裏安格最喜歡最後一幕,那一幕遲早會來的,等得越久,樂趣越大。他的全部樂趣都在那僵屍海掙動的小舟了,絲毫沒有注意到,地麵上有一個已經死去的屍體動了一動。
已經過了很久,太陽就要落山了,黃昏的落日映照著晚霞,年特已經筋疲力盡。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可以戰鬥這麼久,他的劍上有光芒閃爍,他的傷口迅速地愈合,但他還是會疲勞。他砍到一個僵屍,就有另一個衝過來。他不能停止衝撞和跑動,否則就會被僵屍圍攻。
他很慶幸自己是個國王騎士,有光輝騎士無法相比的耐力和體魄,能夠把僵屍毫不費力地一劍一分為二,但他還是快要不行了。
狐狼的森林在黃昏顯得總是格外吵鬧,回巢的鳥兒,發情的猿猴,都有讓人發昏的好嗓門。但是今天好安靜,年特有兩秒鍾的時間可以站直了看看樹林蒼翠的地方,也許以後都看不到了。
“真想聽著那咶躁的聲音死去,也好有人為我送終,竟然***這麼安靜。”年特擺好盾牌等待著僵屍們的下一次進攻,可是僵屍群沒有進攻,似乎都在呆呆地聽著什麼。好像有人說過死人的耳朵特別靈?年特靜靜地聽,他也聽到了。
嚎叫。
是狐狸和狼的嚎叫聲,交織在一起,越來越響,漸漸合成共鳴。緩緩睜開一雙眼睛,綠色的眼睛,狼的眼睛。漸漸地,一個巨大的白狼頭幻影出現在天空,落日是它的左眼,它用那雙閃亮的眼睛凝視著這裏——狐狼森林的邊界。呆住了,拜裏安格也呆住了。
“嗥……”低低地嚎叫聲從拜裏安格背後傳來,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黑眼艱難地翻了個身,臉朝下趴在地上,然後四肢撐著地站了起來。她的背弓著,現出一道虹一樣的弧線。白狼皮披在她的身上,散落的四肢左右擺動,背上的毛漸漸立了起來。
“嗥……”巨大的牙齒發出寒光,令人畏懼的嚎叫聲從喉嚨裏散發出來,一隻真正的白狼抖動皮毛上的血珠站在那裏,好大的白狼!它的脊背上豎起長毛,隨著它的嚎叫聲,那些狐狼族的僵屍死卻的麵孔突然露出欣慰的表情,然後紛紛跌倒在地上,轉眼間全都恢複成了屍體。
無數的狼和狐狸帶領著大大小小的動物從森林裏跑了出來,向拜裏安格怒視著,喉嚨裏發出威脅地咕嚕聲,然後拖著屍體返回森林。
到底有多少動物?年特無法估計,大大小小的野獸們拖起屍體,返回密林深處,再也看不見了。鹿和兔拖拽著沉重的肢體,從食草的嘴濺出血液,那景象就像是在夢,而年特是被夢奇異的景象所迷惘的人。
威嚴的話語聲從那落日幻象傳了出來,白狼的聲音仿佛森林的怒濤和鳴:“拜裏安格!
滾出我的森林!德魯依的意誌有一天還守護著這裏,你就永遠不能踏入!“
“好認真哪!白狼神?森林的守護神?”拜裏安格毫不畏懼,“你隻是一個低級的存在,用不了多久黑暗即將降臨,森林會徹底枯萎,你們德魯依的意誌也就沒有什麼可神氣的了。
至於我想做什麼,你也不一定能夠阻攔。“
拜裏安格的話音剛落,黑眼化作的白狼突然一聲怒號,渾身的毛發像鋼針一樣豎起抖動,一道巨大的狼頭幻影以雷霆萬鈞之勢向拜裏安格背後撲來。拜裏安格措手不及,用翅膀一擋,怒吼被幻影的大口所吞噬。
幻影隨即消失不見,拜裏安格整個變成了一個白色的冰砣從天空墜落,原來那幻影是白狼口吐出的凍氣所凝結。冰塊“砰”的一聲在地上碎裂開來,拜裏安格瘋狂地揮舞著血魔爪,白狼已經撲上去和他扭打成一團。周身圍繞的一層寒氣使白狼的皮毛比鐵更堅硬,那威力無比的血魔爪竟然無法傷害它分毫。
年特心驚膽戰地看著這場沒有他插手餘地的戰鬥,冰冷和灼熱的風交替著衝擊在他的麵甲縫隙上,讓他的鼻頭一帶變得通紅。他握緊長劍蹲在地上休息,用盾牌遮擋在利爪和魔刃下紛飛的土石。一朵犧牲掉的野花帶著土壤落到他的腳邊,年特緊張得不敢呼吸。
“嗷……”拜裏安格被白狼咬脖根部,他用力掙脫,血液像岩漿一樣粘稠地湧出來。
白狼跌落地麵,爪在粗大的樹幹上一蹬,咆哮著撲了回去,暴風雪從它的口噴出來,席卷了半邊天。
拜裏安格奮力向上飛,手的血魔爪拚命封住白狼的頭部。年特看到拜裏安格在獰笑,地麵裂開一道縫,地獄的火焰瘋狂地衝上白狼的腹部。白狼趴在火焰怒號,拜裏安格的奮力一擊讓它狠狠地撞擊在地麵上。
大地顫抖著,噴火的縫隙和上了,白狼咬牙站起,口不斷有血流出來。
拜裏安格伸開雙臂,哈哈大笑:“我贏了,你們都會死,你們死後亦將臣服於我,意誌為我所用!”
年特很想和他拚死一戰,但是他明白他不是對手。他在努力地思考,希望能有個辦法可以反敗為勝,但是不要說反敗為勝,就連逃命的辦法他也沒有。千鈞一發之際,他突然聽到戰鼓聲從河的下遊傳來,用驚人的速度逆流而上向這裏靠近。
不對!年特看到河水分明是由西向東流,剛才明明是由東向西流的!不知何時,下遊變成了上遊!河水湍急地打著旋渦如同瀑布被放平在地上一般瘋狂地流動,除了瘋狂之外他真想不出還有什麼詞彙好形容。
西亞夫的大嗓門從看不清的地方遠遠地傳了過來:“年……特……”
拜裏安格也注意到這種奇怪的景象了,他似乎也走神了兩秒,所以年特有機會向他發出成功的一擊,這一擊他練得純屬無比,沒有天地化均那麼大威力,但是有一個特點。
“魚躍化龍!”
年特狂吼,縱身躍起,在魚躍的巔峰人劍合一,一種無可阻擋的氣勢跟隨他的劍刺向拜裏安格。拜裏安格一回身,似乎看到一條火龍張牙舞爪朝他撲來,大驚之下敏捷地拍動翅膀,瞬間側飛出十幾丈外,卻看見年特轟然落地,沉重的身體在地上砸出一個小坑。巨大的聲勢下,年特把腿飛奔:“跑啊……”
白狼狠狠“哼”了一聲,迅速趕上他齊頭並進,年特一下撲在白狼背上揪著背毛,白狼撒開爪飛奔,轉眼就來到了河邊。
“發生了什麼?”拜裏安格有點兒胡塗,用了幾秒鍾才突然明白他們要逃走。
放眼望去,河麵上起了巨大的旋渦,河水激蕩著停頓下來,一個巨大的木筏已經橫靠在岸邊。獅族的戰士們緊緊抓著繩索趴在上麵,那巨大木筏全部用直徑超過一米的巨大木料製造,搭乘了上百的獅族戰士。西亞夫坐在央牢牢抓著繩索,一麵大鼓在他身後奇怪地鑲嵌在木筏的央,三個強壯的獅族武士手持巨大的鼓槌圍坐在四周不停擂動,發出動人心魄的節奏。
白狼背著年特撲到木筏央,似乎筋疲力盡了,漸漸縮小,變成了披著白狼皮的黑眼。
西亞夫反應很快,緊緊揪住他們,用繩在他們手上迅速繞了幾圈。河水突然又開始向西流動,越來越快,筏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乘著浪頭前進。
“想逃命嗎?你們以為這麼點兒人能幹什麼?”拜裏安格拍動翅膀猛追上來,恐怖的身影遮蔽了殘陽。年特被西亞夫按到在筏上,扭頭就看到空拜裏安格凶狠的目光閃動著紅芒,那血魔爪的火焰不斷暴漲,一條粗粗的火龍就要淩空砸下來。
鼓聲突然停了,大手捂住了年特的耳朵,會發生什麼?年特看見所有的獅族戰士一起從木筏上揚起頭來衝著拜裏安格張開了大嘴。有那麼兩秒,天地不知道為什麼黑了一黑,年特感到時間停頓了,一切都在遊離,世界一片靜謐,沒有任何聲響。
之後,巨大的獅吼聲震耳欲聾地衝擊著他的耳膜,他的腦發脹,眼珠凸出,但是看見拜裏安格抱著頭在空拚命扭動。他突然明白剛才不是天黑了,而是因為上百名獅族戰士一起發出巨大的獅吼聲,那吼聲彙集到一起,形成了遠遠超越人類耳膜分辨範圍的強大聲波,他聽到的震耳欲聾的聲音隻不過是聲音傳遞變弱後殘留的回音而已。
年特覺得自己的神經就要受不了,那震撼使他過了許久依然想要暈倒,他本來想要嘔吐,但是一股壓力讓他吐不出來。木筏的速度已經快得像是在飛,河水發出瀑布一樣的巨大轟鳴向西傾瀉。怒濤衝擊著兩岸,濺起幾丈高。
他和黑眼都緊緊貼靠在筏的表麵,黑眼昏睡著,但是胸口起伏,河水呼嘯的聲音太大,搞不清她是否在打呼嚕。方才驚天動地的聲響,也沒有把她驚醒——要不就是昏倒了。年特暗暗高興,感謝著森林的守護神、德魯依的意誌、白狼神,什麼都好,他不太了解這裏的世界,但是他真的很高興。
這一切莫不是在夢?短短的一天之內,恐怖和驚奇接踵而至,若不是夢,便一定要大叫。兩岸的景色飛速倒退,出了峽穀,很快就是平原了。那筏便像是高頭大馬,可是高頭大馬也沒有這筏的一半快。年特有些發昏,合上眼休息兩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