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往在瀕臨死亡時,才會想起所有被塵封的感情,該愛的,不該愛的,都會想起,這一切,都那麼真實,真實的內心。
黑暗的陰影在深深的巷子裏被拉長和放大,她果斷拔出槍,逼迫著自己扣動板機。
夜色中,隻聽到“彭”的一聲,然後又是一聲,那個已經撲到她麵前的男人,麵目驚恐的順著牆麵緩慢地滑倒下去。
涼伊幾乎沒有時間去看他的臉,槍聲引來了尾隨者,腳步聲紛雜錯亂,大概有十幾個人,她必須要在那些人來之前迅速脫身。
她抓準時機往村子裏麵跑,風從領口貫穿,從耳邊刮過生生地疼。麵前這條路好像沒有盡頭,霧蒙蒙的一片,像是剛剛經過一場大雨洗禮過的雨林,整個夜晚都是灰暗低沉的,她隻能不停地往前跑,一直跑,一直跑……
無人再來護她……
地獄的黑色管道,像是在這裏複原了,隻是這一次,沒有趙一芸為她斷後,也沒有暗處的那道目光,隻有她一個人,她要活下去,就隻能是自己,完完全全依靠自己的力量。
她所能看到的是從四麵八方圍過來的人群,像是包圍過來的海水,徹底地淹沒了她。
就在涼伊被重重包圍的同一時間,何思塵陰沉著臉招來了當地所有的暗線。在她被帶進木偶戲台子時,他就丟掉了她。
大西瓜給他一個消息,非常不妙。
省長供出的那份名單,小爺的餘黨被一一盤查。有一些殘餘的勢力,因為盤根錯節的複雜關係,讓他沒辦法下手清除。但沒了庇護的厲明,徹底背叛了小爺,為了能夠將功贖罪,他供出了許多,在轉送的過程中,出了意外,這些東西無端消失了。
小爺徹底被逼急了,親自動手了結了厲明,清除了他的人,卻也沒查出那些資料去了哪裏。
所以,能夠確定的是,這一次小爺不會再有耐心和他們周旋,隻會窮盡手段讓他們不得好死。
涼伊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樣疼,特別疼,手腳很重,好像被拴住了難以動彈。此刻,她的感覺很微妙,清醒的疼痛和模糊的幻象交疊著充斥著。她像是剛剛從黑暗的水底裏鑽了出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四麵有涼風穿過脊背,這樣的感覺本來應該如釋重負,可突然地,有什麼柔軟溫熱的東西纏住了她在水下的身體,皮質粗糙,裹得她脊背火辣辣地疼。她轉過頭,看見一條巨蟒張著血盆大口朝她撲過來……
“啊……”涼伊嚇得清醒過來,渾身都濕透了,全是冷汗。她還能想象出剛剛那條巨蟒的樣子,心有餘悸地不停喘息著。可等她平靜下來開始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時,卻更加驚恐地尖叫起來,像一個瘋子在巨大的鐵籠裏張望著四周。
明亮的大燈照在偌大無比的房間,整個陰暗潮濕的環境裏黑壓壓的全是人。大部分都是當地人,膚色黝黑而粗糙,年紀大小各異,有十幾歲的叼著煙,還有四五十歲的,咧著嘴露出一口大黃牙,不懷好意地笑著。這些人的麵孔大多醜陋而肮髒,像是看到了十八層地獄的眾多惡鬼,在柵欄外對她手舞足蹈著。
他們七嘴八舌地交談著,裸露的目光毫無掩飾地打量著她,打量著這個巨型的籠子裏——今晚的拍賣品。涼伊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穿著性感的比基尼,完全像是展覽的物品。
籠子外幾百雙眼睛正盯著她,他們喧鬧著,不停地對她指指點點,如同在市井般買賣蔬果,討價還價……
她驚恐地用手擋著胸口,盡可能地縮成一小團,盡量避免暴露。
吵鬧而刺耳的聲音,害怕,憤怒,恐懼,太多的情緒和感覺衝到頭頂……在這個糟糕透了的地方被當做物品來買賣,除了死,她再沒任何想法。
她想讓這些人後退,嚐試著說一些威嚇他們的話,想讓他們因為這樣的威脅多多少少能夠閉嘴,可她無論怎麼嘶吼,這些人都無動於衷,語言不通,可她的表情一定充足表達了自己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