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寒一邊忙亂著為代眉嫵止血,一邊痛聲道:“眉嫵,你為何這麼傻。為什麼要這麼做?”
代眉嫵孱弱地微笑著道:“眉嫵隻是一個苦命的人,不想因為自己讓王爺和王妃反目。眉嫵的臉已經毀了,這一生是再也嫁不出去了,不想再拖累王爺!”說罷,掙紮著還要起來。
百裏寒緊緊攥住她皓白的手腕,下了決心一般,一字一句溫柔地說道:“眉嫵,誰說你嫁不出去了。本王早就對你一見傾心,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本王都是愛你的。待你的傷養好後,本王就正式迎娶你為側妃!”
百裏寒的話,一字一句傳到了流霜耳畔,心中頓時空落落的,好似心已被掏走了一般。
一見傾心!他一見傾心的女子始終是代眉嫵啊。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本王都是愛你的!
這樣的情話,流霜也曾一度夢想著聽到。
她沒想到,真正從他口中聽到時,卻是他向著另一個女子表白。
他說了愛!
他愛她!
他記得他向自己表白時,說的是喜歡。一個人,可以喜歡許多人,但是卻隻能愛一個人。
愛和喜歡,何止差了萬千。
百裏寒抱起代眉嫵,冷聲吩咐著侍女們快傳禦醫,然後便飄然向外走去。經過流霜身邊時,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淡淡掃了她一眼,便急急走了出去。
裙角被他急急離去帶起的風蕩了起來,飛舞著。望著他冷寒的背影,流霜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一滴淚珠順著臉頰緩緩滑落。
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哭了,就讓她最後再脆弱一回吧!
百裏冰望著流霜的淚水,衝去了臉上的血痕,一時間,鮮血和淚水交織著。
他從沒見她哭過,沒想到,她的淚水有這樣大的威力,竟然讓他心痛如絞。
她的淚水,更堅定了他的心。
她在皇兄身邊是得不到幸福的,隻有他,才能讓她真正的幸福。
黃昏,窗外的漫天紅雲,如血一樣悲涼淒豔。
室內的光線,幽幽暗暗,銅鏡裏的那張不算絕美的麵孔上,多了一道幽深的傷痕,蜿蜒著從臉頰繞到下巴。
這是他留給她的傷口,很深、很長、很痛。可是,她的心,更痛,因為那裏也一道傷,比這道傷口更深、更長、更痛,或者一輩子也不會痊愈。
她拿著幹淨的濕毛巾,仔細將傷口處已然凝固的鮮血擦去。沒有血跡的臉,愈發蒼白如紙,傷口看上去也愈發的深。
一直知道他是冷情的,卻沒想到他會這麼心狠。狠到對她下這麼重的手。
紅藕和輕衣纖衣站在門邊,默默看著流霜清理著傷口。
她的表情極是平靜,那雙眼睛,在夕陽映照下,幽黑一如最黑的夜。
清理完畢,她開始在臉上抹傷藥。她要將這傷痕消除,不是為了美,是為了消除他留給她的痕跡。然後,她拿出金針,向自己腕上那抹月牙形的傷痕刺去。
那也是他留給她的印記,這麼多年,她沒有舍得消除,今日她要徹底將它抹掉。
金針蘸著紅墨,將她腕上的傷痕刺成了一朵冷豔的紅梅,在她的腕上,燦然綻放著。就如她的人,冷傲而清冷。
第二日,府裏便開始熱鬧起來,因為百裏寒定了納側妃的日子,是三日後。
一時間,府裏的傭人都開始忙碌起來。張燈結彩,張貼囍字,垂掛紅綢。說不出的喜慶,道不盡的熱鬧。
隻有聽風苑,依舊是一片寂靜。因為位置偏僻,所以那些熱鬧喧囂並沒有傳過來。
流霜靜靜坐在廊下,書中拿著一卷醫書,正看得入神。搖曳的樹影灑在她身上,使她看上去那麼沉靜。她似乎根本沒有受到百裏寒納妃的影響。
紅藕悄悄走了過來,左右觀望,看到無人,便從袖中掏出來一封信箋,放到了流霜膝上。
流霜疑惑地笑了笑,不知紅藕在搞什麼鬼,這麼神神秘秘的。
待打開信箋,看到師兄那特有的飄逸灑脫的字跡竄入眼簾。她心中一熱,眼淚差點流了出來。
師兄的信大概意思是,他已經知悉了百裏寒納側妃的事情,正在趕回來的路上。知道百裏寒此舉定會傷透流霜的心,所以,如果流霜決定要離開的話,他會派人接應她出府。
日子就定在百裏寒納側妃的那日晚上,因為那時,府中比較熱鬧,人來人往,閑雜人比較多,較易行事。
看完了師兄的信,流霜心中一片雀躍。
她終於可以離開這裏了,離開這個傷心之地,離開這個令她傷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