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會兒轉正了,從實習生宿舍搬出來自己租房住了,每個月的開銷增大,所以就指望著這點兒績效獎金。領導讓我去陪,我就去。就算心裏膈應,那也架不住露宿街頭的心酸。
可誰成想啊,世界的格局太小,你越不想碰見誰,老天爺準保就越推著你跟誰見個麵。
向輝進我們包廂的時候,我正被徐總攛掇著給其他老板敬酒,屬於誰看了都覺得這女的半推半就的德行。
我永遠都忘不了向輝看我的那一眼,惱怒混雜著鄙夷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似的釘在我的身上,那種被人扒光了衣裳綁著遊街的恥辱感猶如一雙雙青黑色的大手一般,握著刀柄,將那些尖刀插得更深!
“哎呦喂,向哥!這是什麼風兒把您給吹來了!我說各位,趕緊的,給向總讓地方啊!”徐峰這一招呼,包廂裏的其他人也趕緊站起來敬酒。
然而向輝並不領情,隻是禮貌性的衝他們點點頭,然後刻意的揮開了徐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徐總客氣,今兒太晚了,各位,你們盡興。”
這一屋子的老板都是衝著徐峰跟向輝的這層“關係”才巴上來的,向輝這種刻意的疏離,就等於是當眾抽了徐峰一個大嘴巴!
但好在徐峰平時過的也是刀尖兒舔血的日子,縱然尷尬,可腦子依然飛速的轉著,眨眼間就把矛盾的源頭劃在了我的身上。
我還在發愣的時候,徐峰一下子就把我拉過來了,然後將酒杯往我手裏一塞,故意用讓周圍人都能聽清的十分曖昧的語氣對我說到:“小白啊,你老板我一到飯桌上就臭嘴,今兒這個光榮的任務就交給你,你趕緊敬向總一杯,讓他消消氣!”
如果放在平時,徐峰不會做這麼沒有分寸的事兒,可今兒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是鐵了心要把麵子找回來,說話做事的時候就有些瞻前不顧後。
他忘了屋子裏的這些都是在商場打拚了十年以上的人精,他這話一說,很多人就都明白向輝是個跟下層集團女職工胡搞瞎搞的偽君子了。
這種事情圈兒裏聽說過很多,但往往這些“女職工”都會以毀容或者是失蹤收場。徐峰為了自己的麵子,根本不顧他人的生死。
我就不想在他麵前哭,索性低下了頭,滿腦子的想說辭。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隻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卻伸了過來,溫柔卻不失強硬的將我手裏的酒杯“奪”了過去。
“自己個兒臭嘴,還拿人家小姑娘當擋箭牌!”
三十年的茅台,74度的酒精,一個口杯的量,向輝沒有絲毫猶豫,一飲而盡。
彼時,屋內立刻響起一陣拍手叫好聲,徐峰更像是重生了一般的狂喜,連忙跟著眾人一起將向輝請到了飯桌前坐下了。
擦肩而過的瞬間,向輝笑著看了我一眼,就這一眼,連同剛才的種種溫柔,瞬間便將我壓抑了許久的酸澀和委屈吹散了。
散夥的時候,徐峰識趣的將我攔在門口,然後自己跑出去送客了。
包廂裏隻留下我跟向輝兩個人。
曖昧的氣氛在這個時刻到達頂峰,忍耐了整個席間的思念此時就銜在嘴邊。
他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麵時候那樣,整個人都靠在椅背上,笑著看我。
“你笑什麼?”我問他。
可他並沒有回答,隻是朝我伸出一隻手,輕輕說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