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冷風細細吹著,好像一條晶瑩雪亮的線,帶著淬過的劇毒,暗含著威脅。
上官芸站在窗口,夜風將她的頭發微微吹了起來,如今她一襲素衣,青絲如瀑,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燈火明亮,成排的侍衛整齊地路過,明明那麼熱鬧,她卻覺得淒冷難耐。
她想起陌清璃來找她時說的斬釘截鐵的話,“娘娘,請幫我進入天牢。”
“你瘋了嗎?你不知道天牢如今的把守是有多嚴,你還要進去幹什麼?陌芷言已經是在劫難逃,必死無疑。”她的目光冷幽,這個跟她對抗了那麼久的敵人,就要死了,她是如此迫不及待欣賞她垂死的絕望。
“娘娘,陌芷言雖然幹了不少壞事,但在這宮中她知道許多我們並不知道的秘密,這個時候她身陷囹圄,生死已經是命中注定,但是她不想死,也許我們能從她口中探聽到更有用的消息。”陌清璃的來意很堅決。
上官芸說:“本宮不想知道這些,如今風頭正勁,洛子商那邊肯定是想要就出陌芷言,萬一他們設好圈套等著你鑽,再來借機脫罪怎麼辦?這真的太冒險了,本宮不能幫你。”
“娘娘。”陌清璃上前一步,死死壓低的聲音響起,輕柔的仿佛隻是清風過耳,一場錯覺,但每一個字卻是黃鍾大呂,在上官芸的心頭回蕩,“難道,你不想知道先帝,是怎麼死的嗎?”
她不想?她怎麼可能不想?
她日日夜夜都在想著君禦清到底是怎樣絕望冰冷慘死在書房,當她趕到的時候隻看見他清白的麵色,和緊閉的雙眼,看上去就像一個沉睡的孩子一樣,但她深刻地知道,她此生最愛的男人死了。
從此她的人生再無彩色,她的月亮也再無圓滿。
君禦清不是善終,是有人對他下了毒,她知道這個結果,君赦蒼也知道,但是他們不能說出來,在君赦蒼掌握絕對的權力之前,先帝中毒而亡隻會引來軒然大波,既不能查清真相,還有可能被敵對的人利用,借機鏟除異己,所以她必須忍不住悲痛,裝作若無其事。
可她做夢都想要知道,究竟是誰,究竟是如何害了先帝。
“你懷疑跟陌芷言有關?”上官芸閉上眼眸,壓抑下心底的難過,然後盯著陌清璃問。
陌清璃點了點頭,“不是懷疑,是必定與她有關。”
上官芸想到珍珠之前投靠自己所說的話,點了點頭,“若是為此,本宮冒死也要幫你進去。”
上官芸回過神來,夜色已經慢慢變淺,新的太陽即將從這黑雲中緩緩升起,一夜過去了,她等了一夜,也沒等到陌清璃回來,她心中有些不安,難道當真是中了圈套?
“娘娘。”一個聲音冷不丁在她背後響起,上官芸定了定神,抬手關住了窗子,看見陌清璃站在房間裏看著她微微一笑,上官芸立刻拉住她問道:“先帝之死到底怎麼回事?”
陌清璃搖了搖頭,上官芸麵色一灰,“這個賤婢她不敢承認嗎?”
陌清璃說:“並不是,她承認了,當著洛子商的麵說她是為了洛子商才殺死先帝的,隻是洛子商滅口太快,讓她沒機會說出來究竟是如何害死先帝的。”
“本宮隻要一個答案,是她,竟然真的是她!”上官芸狠狠捶了一下桌子,痛恨地說道:“皇上對她究竟是哪一點不好?從她當初算計皇上才獲得臨幸,一路上入宮以來皇上對她從來都是一等一的好,她竟然為了別的男人去毒害皇上,這個毒婦,這個賤婢,我要將她碎屍萬段,以泄我心頭之恨。”
陌清璃連忙說道:“娘娘,陌芷言已經死了。”
“即便死了又如何,本宮要鞭屍車裂,挫骨揚灰,要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上官芸怒罵道,猜測是一回事,被證實是另外一回事,不管心中多少次的推測,都比不上徹底了解的一次現實來的更真實。
竟然真的是陌芷言,竟然真的是這個賤婢,早知如此,自己就應該當初選秀的時候將她杖斃,她知道這個女子有野心,卻不想她膽大包天居然敢毒死先帝。
“先帝,你看清楚這個女子的居心了嗎?”上官芸悲號一聲,身子一軟,竟然直接昏了過去了,陌清璃連忙把她扶到床上歇息。
過了一會兒,上官芸才從悲痛中緩過神來,她撫住胸口歎息一聲,“其實本宮心中早有所想,隻是一直難以接受而已,她真的是好狠毒的心啊。”
“娘娘細想,其實陌芷言的死才更為不甘,因為她拋卻生死都是為了洛子商,但最後明明有機會救她出來,卻毫不留情殺了她的也是洛子商。”陌清璃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