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雖然因為節日的歡慶,各家各戶都休息得比較晚,但京城內的燈火到了深夜基本上都陸陸續續滅了,不過將軍府的燈還一直亮著。
張雨燕跪在書房裏,她的父親張楚此時端坐在太師椅上看各樣的信函,對跪在下麵的張雨燕熟視無睹。
張楚雖然人在前朝,但是對於後宮裏的風吹草動,他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張雨燕往日與那一個小小舞女交好,他並沒有多管,畢竟那不影響張家,可是今日那小舞女差點失手刺傷皇後娘娘,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候,張雨燕身為他的女兒,竟然公然站出來求情,若隻是求情也就罷了,轉眼就被一眾後宮中人撞見她跟那個舞女說話交好的情景。
且不論堂堂的鎮國將軍之女與一個小小舞女交好是一件多麼降低身份的事情。他雖然有心將張雨燕扶上皇後之位,但是現在隻是給她造聲勢,還什麼都沒有準備做,如今因為一個舞女之事,要是有心人傳說張雨燕迫不及待要當皇後,讓小小舞女去謀害皇後娘娘,這雖然是流言,也會是一把重創張家的利劍。
好好的一場夜宴,不但沒有跟皇後處理好關係,反而落了一個欺辱謀殺皇後的惡名,張楚的內心不可謂不惱火,因此即便是張雨燕跪著來請罪,他也硬起心腸來理都不理一下。
張楚不搭理張雨燕,張雨燕卻還倔強地跪著,她不能不跪,如今滿城風雨之下,父親肯定是要有所動作的,他能做的就是殺了飛雪,然後帶著自己入宮請罪,她必須祈求到父親的原諒,然後才能保下飛雪。
膝蓋漸漸麻痛起來,張雨燕還從來沒有跪過這麼長的時間,如今是冬天,屋子裏雖然有炭火,但地麵還是十分涼的。又冷又硬的地麵即便是成年男人跪著也吃不消,張雨燕額頭已經冒出了細汗,膝蓋處好像是有荊棘從地縫裏鑽出來紮進她的膝蓋骨一樣,火辣辣的疼。
張楚雖然一本正經在看信,偶爾也會用餘光看一眼張雨燕,跪了大半個鍾頭都過去了,隻見張雨燕麵色微紅,但是她咬著牙一聲不吭,任憑自己放任她在那裏跪著。
張楚也知道自己這個女兒這麼些年在自己的教養下,養成了直心腸和倔脾氣,她要是犯起倔脾氣來,即便是自己都隻能讓著她,下跪算個什麼懲罰措施,對她來說根本沒用,而且身為父親,張楚也沒辦法硬下心腸來懲罰他這個早年喪母的獨女。
“起來吧。”他淡淡道,“連自己為什麼要跪都不知道,跪在這裏又有什麼意義?”
“女兒知道這次任性惹下麻煩,因為女兒一時意氣,連累了張家名聲。”張雨燕低頭說道。
張楚笑了笑,“哦?是嗎?”
沒想到張雨燕還知道自己哪裏做的不對。可是,僅僅是這些可不夠。張楚便問道:“還有呢?”
還有?張雨燕愣了一下,她今日的確莽撞了些,但畢竟皇後娘娘都沒說什麼,今日的事不就算這麼過去了嗎?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看來,你對今天所犯下的大錯根本沒有一點印象。你以為你今日行俠仗義出手救了她的事情過了今天就能被輕易揭過去了嗎?”看著女兒不明所以,張楚無奈地歎了口氣。
張雨燕說道:“父親是擔心那些小人咬舌根子不放嗎?可他們傳言的根本是無稽之談,女兒要是真的想做那些事情,找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小舞女,那未免有些可笑了吧。”
“你不信,那別人呢?你覺得天下人會不會覺得這是無稽之談呢?”張楚沉聲說道。
張雨燕不屑一顧,“街頭巷尾之語,誰還能憑借這個對付我們張家不成?”
看著女兒銳氣滿滿的樣子,張楚不由冷哼了一聲,“你這叫授人以柄,隻要別人有心,就能從這件事情上做無數文章出來,先帝時曾有人作文章用錯了一個字就被滿門抄斬,更何況是如今這麼大的一個把柄呢。而且別忘了,你是要做皇後的人,有了這件事,如今陌皇後不管出什麼事,大家都會直接懷疑到你的身上,人言可畏,難塞悠悠之口,我們隨時都能麵臨這樣不利的境地。”
張雨燕一驚,冷不丁發現自己真的給張家帶來了一個無窮後患,她咬唇說道:“是女兒莽撞,隻是當時心裏著急,一時之間顧不得其他了,還請父親責罰女兒。”
“我如今責罰你能有什麼用,如今隻盼事後秒補還來得及。”張楚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