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掛掉電話的,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魂魄般穿好衣服,坐上了厲君措的車。
幾乎是踉蹌著跑到醫院的大門口,真子的電話再次想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真子早已經泣不成聲,“小透……明瑛她……”
真子終究沒有說出聶明瑛究竟怎麼了,司徒透的心卻已經在瞬間跌入穀底,她猛然像發瘋般地衝進醫院裏,直到看到聶明瑛的屍體靜靜躺在自己的麵前。
“小透……”真子以手掩麵,哭得整張臉幾乎都扭曲變形,一見到司徒透立即迎了上來,“我……我們救不了她了……”
司徒透像個木偶般一點一點地挪動著步子,仿佛全然沒有聽到真子的話,全世界就隻剩下已經沒有呼吸的聶明瑛。
真子伸出手想要攔她,卻被一直跟在她後麵的厲君措擋住。
男人肅著一張臉,靜靜看著心愛女人的背影,沉聲道:“讓她去吧。”
真子咬著嘴唇點點頭,“明瑛的爸爸媽媽還在外地出差,剛剛接到這個消息,恐怕還要晚一些才能趕回來。”
“尹秀澈正在手術麼,”厲君措想了想,“這裏有我,你哥哥那邊也不能沒有人,你去那邊守著。”
真子還要說什麼,可看著厲君措堅定的表情,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又深深看了一眼聶明瑛,轉身向尹秀澈所在的手術室走去。
現在不是她任性的時候,經曆過這麼多事情,她不應該隻做菟絲花了。
司徒透輕緩地在聶明瑛的身邊蹲下來,仿佛害怕打擾到她沉睡。
伸出手來,她幾乎是顫巍巍地想要掀開蓋在聶明瑛頭上的白布,一隻大手覆上她的小手,耳邊傳來了厲君措的聲音,“小透。”
司徒透抬起頭來,對上男人那雙深邃的墨色眼睛,眼淚再次不可遏製地流了下來,“我沒事,我隻是想再見她最後一麵。”
厲君措猶豫片刻,終於緩緩放開了抓住她的手,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
有些痛,即使是他,也無法為她分擔哪怕一點。
已經沒有了呼吸心跳的聶明瑛臉色格外蒼白,臉上還殘留的血跡仿佛在隱隱向司徒透訴說著究竟發生了什麼。
司徒透用手使勁抹了兩把眼淚,聲音低到幾乎隻有聶明瑛能夠聽見,“老人家常說,眼淚是不能滴到要離開的人身上的,那樣他們會走得不安寧。所以你看,我不哭了。”
從口袋中拿出紙巾,她開始一點一點擦拭著聶明瑛臉上的血跡,“你啊,那麼在乎自己形象的一個人,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不過沒關係,還有我會幫你擦幹淨,就像從前的每次一樣。”
“記不記得你說過,每年春天回來的時候,我們要一起去踏青放風箏,夏天來的時候,我們就去你家後院的秋千上坐坐聽蟬鳴,秋天當然是要一起喝酒賞菊,你總說我們這樣更像是附庸風雅,可是卻早在入冬的時候凍好了要和我一起吃的葡萄。就在昨天,你還約好要和我一起去那家我們常去的奶茶店喝奶茶的,我們幾個裏麵,你是最討厭別人不守信用的,這次為什麼偏偏是你失約了呢?“
司徒透攥緊手裏的紙,看著聶明瑛雙目緊閉的樣子,似乎那個總是活得瀟灑肆意,臉上永遠掛著燦爛微笑的聶明瑛隻是暫時睡著了。
她還是會醒過來,輕拍著司徒透的肩膀,說一句“小透,我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她還是會抱抱司徒透,說一句“小透,沒關係的。”
她還是會用最真誠的眼神望著司徒透,說一句“小透,我不怪你。”
“你們不能都這個樣子,”司徒透輕輕幫聶明瑛理著頭發,“明明說好要做一輩子的朋友,紀柔不在了,連你也要離開我。”
躺著的聶明瑛,再不會給她任何回答。
她靜默地看著聶明瑛的眉眼,終於沒能忍住,將頭輕輕垂下來抵在聶明瑛的肩膀,輕輕道了一句:“騙子。”
流淌在心裏的眼淚,總是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另一邊的手術室大門打開,護士推著尹秀澈走了出來。
醫生摘掉口罩,對著迎上來的真子點點頭,“原本病人已經停止了心跳,我們幾乎要宣告手術失敗,可在最後關頭,病人又奇跡般地活了過來,現在手術很成功。”
真子再一次落淚,她明白,是聶明瑛用自己的離去換來了哥哥再重新活過一次的機會。
從此,她便成了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