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黃昏,暮色減淡,林縛讓陳恩澤、胡喬冠、胡喬中三人領著七八個身體強壯較為勇敢的少年將兩名傷俘帶到草棚子裏看守起來,讓小蠻帶著人將幹糧、肉脯以及水分放下去,都到另一間棚子裏休息。他與傅青河以及蘇湄在外麵商量事情。
“傅爺,小蠻年紀少,恐怕她心裏藏不住事,暫時還是不讓她知道的好?”林縛蹲在地上眯起看著夕陽,夕陽下有幾座小沙島,卻看不到陸地的影子。
“嗯,不讓小丫頭知道。”傅青河同意林縛的意見。
“什麼事情?”蘇湄問道,心裏奇怪:官兵冒充海盜的事情,小蠻都知道,還有什麼事情不能讓她知道?
“白沙縣劫船,海盜是杜榮引來的。我跟林爺藏在船尾,親耳所聞,絕假不了,”傅青河憤恨的說道,“小五跟小七死不瞑目……”小五跟小七是他的兩個徒弟,他視如子侄,親眼看見他們給杜榮引來的海盜殺死,叫他心裏如何不恨?
“傅爺還是喚我林縛吧。”
傅青河客氣看重,林縛有些不敢承擔。
“為什麼?杜榮為什麼要這麼做?”蘇湄很難相信這是事實,她停船留在白沙縣獻藝賑災,杜榮還闊綽的允許捐贈千金,海盜怎麼可能是他引過來的?
“小姐還記得在江寧時,跟杜榮一起過來聽小姐彈琴的杜晉安杜公子?”傅青河問道。
“怎麼了,他不是杜榮的族弟嗎?”蘇湄問道,想那個青年看自己的眼神,她微微蹙起眉來。
“這個人恐怕沒那麼簡單,”傅青河將他與林縛藏身水下聽到的一些細節說給蘇湄聽,“杜榮受這位二公子之托要將小姐劫送到東閩晉安府去……”
“傅伯說他可能是奢家的人?”蘇湄問道,東閩郡晉安府是奢家的大本營。
“姓是假姓,名是假名,這個杜晉安十有八九是來自晉安府奢家……”傅青河說道,“最近有流言說奢家有意請降歸附,說不定這位名叫杜晉安的二公子就是奢家潛入內地秘密議和的關鍵人物。”
“……”蘇湄無語的坐在那裏,不要說傅青河、林縛親耳聽聞此事,就算沒有親耳聽聞,事情的諸多疑點都指向杜榮,她本來就是杜榮請去維揚府杜家老宅唱家宴的,她在白沙縣停船雖然有賑災的心思,但是也隻打算三四天就走,還是杜榮許下十日千金的諾口之後,才決定在白沙縣留足十日……沒有杜榮的配合,海盜也不可能這麼容易得手。
太賊娘亂了,林縛在一旁搖頭歎氣,這位奢家二公子身負暗請降、實議和的重任,竟然有心情泡馬子!
“那要怎麼辦才好?”蘇湄有些手足無措。
“暫時隻能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林縛看到蘇湄慌亂的模樣,有些不忍心,她雖然還是男裝打扮,臉也沒有洗淨,眼睛卻出奇的清媚,林縛也不敢多看她的眼睛,說道,“反正蘇湄姑娘回江寧後,杜榮也不會曉得蘇湄姑娘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他不會對蘇湄姑娘怎麼樣。這個秘密暫時就爛在肚子好了。”
“嗯,”傅青河肯定林宗意的建議,說道,“奢家歸附隻怕已是定局,杜榮背後有奢家支持扳不倒的;再說整件事本就是這個假杜晉安二公子在背後指揮,奢家歸附後,誰會願意冒著逼奢家再反的危險替小姐主持公道?”
“那他們怎麼辦?”蘇湄回頭看了草棚一眼,她關心草棚裏二十九個少年的未來命運。
“進去再說……”林縛拍了拍屁股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