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爬坡曲折深入約四五裏許,是林縛他們新的宿營地,是山坡上一處地勢相較周圍略低的穀地,穀地南麵是個豁口,下去是直接延伸到海灘的林坡地;林縛站在穀口的岩石一覽無遺的眺望遠處的大海,估算著他所站的位置也就比海麵高上十五六丈。
島山/本來就低矮,林縛他們也不奢望島上能有藏人的洞穴,也幸虧這幾天一直沒有下雨,不然那幾座破草棚子也根本就不抵事;不過好運氣總有用盡的時候,林縛進入林子的當夜,就下了一場大雨。
林縛半夜在睡夢裏給豪雨澆醒,跟大家都一起躲到高處枝葉茂密的大樹底下避雨。看著雨勢一時半會歇不了,雨水又不斷透過層層密密的枝葉滴落下來,林縛將身上的皮甲跟外套解下來,遞給蘇湄、小蠻二女,讓她們將外套披在身上,將皮甲頂著當遮棚。
蘇湄看著林縛身上隻剩下單薄的對襟短衫,要將外套還給他。
“你們披著。這場雨一時半會停不了,整個島都要澆透,雨停了想個生個火取暖都難;你們要是生病,可沒人能照顧你們。”林縛不由分說的讓二女將外套披在身上,他擔心二女體質最弱,在無醫無藥的荒島淋雨生病,是個大麻煩;另外,林縛也擔心傅青河,傅青河受傷不輕,傷口未愈還連續幾天辛勞,實際上已經相當勞累,見他要將外套解下來讓給自己,阻止道:“關鍵時刻要靠傅爺,我身體能扛得住。”
站在那裏等到拂曉雨勢才歇,大樹枝葉再茂密,林縛站在底下單薄的衣衫也給雨水澆透。九月清秋,說冷也不冷,但是渾水濕透,也讓林縛凍得渾身發抖,感覺上遠比直接浸在水裏要冷得多。
雨勢一歇,陳恩澤等少年就出去尋找幹樹枝,本來希望不大,待到天光大亮時,胡喬中跟一個少年跌跌撞撞的走回來,邊走邊叫道:“前麵有山洞……”
林縛本來不指望島上會有山洞,畢竟島山太矮了,二十多丈,不到九十米高的樣子。傅青河短短三天也不可能將全島地形都走一遍,這時候荒島給大雨澆透,想到找一處幹爽的地方極難,這時候聽到發現山洞,大家都相當驚喜。
說是山洞,還不如說是石穴,就在坡地與斷崖的交接處,很淺,沿路過去都是草藤灌木。胡喬中原先認為斷崖邊會有些雨水淋不到的枯枝幹草,帶著人手腳並用的爬過去,才發現這處石洞,手掌都給荊棘劃破,也沒覺得疼。
石洞不大,也有七八丈深,仿佛一間石廳,容納三五十人避雨不成問題,石隙裏也堆著厚厚一層枯枝腐葉,沒有給雨淋濕。這時候也顧不上生火升煙可能會招至過路海盜,大半人衣裳給雨水澆透,極需生火取暖。拿火鐮將枯枝腐葉點著,圍著熊熊明火而坐,又燒熱水吃了幹糧肉脯,林縛身體才恢複過來。
這邊比穀地要高出三四丈多,站在洞口,可以看見昨夜才兩三畝大的小水塘積了雨水麵積大了數十倍,儼然成了一座上百畝大小的島湖。隻是穀口的地勢往下傾斜,攔不住積水,這時候就能聽見大水往穀外流泄的聲音,想來不需要半天工夫,眼前的湖泊就會消失,重新變成小水塘的模樣。
聽著身後有人走來,林縛回頭看了一眼,見是蘇湄,指著穀口跟她笑著說:“那裏築道壩,將雨水蓄下來,就能徹底解決島上的水源問題——實施起來也頗為簡單,穀口樹木粗壯,相間又密,編一道竹籬勾連,內填土石,水壩就能築成,築壩同時又能將穀地挖深,所費工時也不算多……”
“啊,林公子也知水利啊……”蘇湄問道。
“呃……”林縛還以為這種築壩儲水的方法應該算常識性的知識,見蘇湄頗為驚訝,心想此時由於知識的傳播途徑受到時代的限製,後世再常識性的知識,在這裏也是大學問。雖然治水一事在這片土地上有著數千年的曆史,當真正精通水利的還是極少數人。
“江寧學子都說林公子文章做得勉強,鄉試中舉也是僥幸,他們要是知道林公子急公好義的胸懷與如此經世的大才學,就絕不會這麼說了;蘇湄以往也淺薄了,特地來跟林公子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