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燕胡以壓倒性的主力兵馬推進到淮陽一線,淮東才會考慮在淮河北岸進行徹底的堅壁清野。
“梁家封住從陸路進青州的通道,顧家又怕淮東欺他們借機控製膠州灣——他們要硬扛,便由著他們去!”林縛氣惱的說道。
就眼前所搜集到的情報,雖說燕胡在陽信城外集結的步騎超過兩萬餘,但不過顧嗣元親率守陽信的是青州軍中較為精銳的五千兵馬,就兵力來說,吃虧不大。另外,陽信城近年來一直都得到持續的加強,城雖小,但要比西麵的平原、濟南更加堅固,而且之前陽信大捷對軍民士氣的鼓勵影響至今未退——陽信防守形勢比四年前要好許多。
隻要顧嗣元守住陽信,燕胡繞過陽信進入臨淄、青州境內的以騎兵為主,缺乏必要的攻城手段與器械,青州軍尚有足夠的兵力集中防守臨淄、青州等重要城池,倒是不擔心青州城池會像三四年前那樣大規模的陷落,但是也阻止不了燕胡騎兵對臨淄、青州郊野的掠襲跟破壞。
撇開之前的恩怨,林縛打算要青州對淮東放開膠州灣沿岸的港口,讓淮東水軍進入,並許淮東步營從膠州灣登岸,至少能壓製燕胡騎兵不敢進入青州南部地區,替青州多保留一些元氣。
雖說凡事以大局為重,但低三下四的拿熱臉主動去貼,卻給冷漠的拒絕,叫林縛心裏如何不惱恨?
回到淮陽城館驛,得知劉庭州與肖魁安已經過來,林縛便將他們召來說話。
“燕胡在河淮的戰事,禦營司諸相爺是什麼意見?”林縛問道。
禦營使、副使等職由諸相兼領,江寧對北線戰事的意見以及淮東對北線戰事的意見,都通過林續文及時反饋跟傳達給永興帝,林縛這時候是想知道劉庭州對此事的看法。
“江寧根基尚未穩健,需行穩妥之策。我臨離開江寧時,蒙皇上召見,說北線當清野堅壁而拒守,不宜浪戰行險徒耗國用。待熬過這個冬季,河淮等地的城池修繕起來,形勢總會慢慢改觀的……”劉庭州說道。
要河淮防線全麵的執行守城與野戰相結合的戰術,也有些強人所難了,也許堅壁清野是當前較為合適的選擇。
從林續文那裏,林縛早知道江寧並不讚同淮東派援軍進青州,一是相信青州軍能扛住敵軍四萬步騎的壓力,二是防備淮東勢力向青州滲透——江寧隻是命令梁家在必要時支援青州。
好吧,江寧與青州都抵製淮東相援,淮東想做好人也做不得。
青州諸人的生死,林縛也顧不得,在“千裏無雞鳴、白骨露於野”的亂世,極個別人的生死總是微不足道,林縛隻是擔心山東半島東部地區太輕易讓燕胡奪去,淮東將來要承受的壓力太大!
林縛心情不好,沒有跟劉庭州談肖魁安所部脫離淮東的事情,便端起茶杯送客,讓高宗庭等人也都先回去休息。青州的事情,他們幹著急也沒有用。
“劉庭州按捺不住要談渦陽鎮的事情,你偏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你倒不怕劉庭州回去睡不好覺,”宋佳坐在屏風後的榻上,腿上還蓋著薄毯子禦寒,手裏抱著暖手爐,看著林縛蹙眉走過來,跟他說笑,“這年頭對一心忠於元氏的大臣可不多見了,可得要讓劉庭州多活幾年……”
林縛挨著宋佳坐下來,將腿也伸到薄毯子裏取暖,說道:“青州那邊傳回的消息,你知道了?”
宋佳也遲於林縛之後到淮陽的。淮陽鎮以劉妙貞為首,林縛與她男女有別,平日裏都是公事公辦的談論事情,無宜聯絡感情。再者劉安兒還有遺妾跟兩個幼子在淮陽,也需要女眷接近,消除他們的防備之心——所以這次才讓宋佳隨後趕過來。
“知道了,”宋佳說道,“無論是江寧還是青州諸人,對這個冬天的堅壁清野策略都很有信心——怕是個陷阱……”
“哦?”林縛應了一聲,疑惑的看向宋佳,問道,“怎麼說?”
“青州諸人,對整體的堅壁清野策略有信心,但對守陽信還是沒有萬全的信心……”宋佳說道。
“怎麼不足?顧嗣元可是帶著五千兵馬親自守在陽信。”林縛問道。
“上一回陽信大捷是你打的,顧嗣元要想在青州獲得威信,這一趟難道能用別人來陽信不成?”宋佳說道,“但看他們的兵力部署,臨淄與青州都是以守住城池為目的,多餘的兵力卻主要集中在離陽信較近的渤海。多少能看出他們對守陽信的信心有些不足——當然,隻要燕胡不繼續往東線增加兵力,青州方麵主要城池不大可能陷落,陽信也能守住,甚至會獲得一些戰績。這樣就將增強顧家父子守陽信的信心,青州軍的主力將很自然往北傾斜,主要集結在陽信。你覺得一旦形成這樣的勢態,會有怎麼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