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浙南戰事尾聲(1 / 3)

天色陰霾,雲氣翻騰,天色陡然黯淡下來。秦子檀伏低身子,幾乎是趴在馬背上,擰回頭來看天,心裏忍不住悲鳴:“這時候下暴雨?”

過了這段河穀,翻過一座低矮山頭,就算出了永嘉;這時候下大雨,隻能擠在河穀裏避雨,後麵的追兵又近,想到這裏,秦子檀臉上已失從容淡定的氣度,有著掩飾不住的慌亂,狼狽不堪。

東海一役,秦子檀斷了一臂,騎馬本就不便,但從永嘉撤出時,他的左腿給流矢貫穿,不良於行,隻給左右扈從簇擁著,趴在馬背上。溯楠溪江而上,山路崎嶇不平,秦子檀雖然不用擔心會給從馬背上摔下來,但吃盡苦頭。

在身邊,隱隱約約的有廝殺聲傳來,沒想到這麼一會兒工夫,淮東軍就又追了上來,跟他們的殿後兵馬撞到一處。

“狗日的賊老天……”溫庭瑞手兜著韁繩,抬頭看天將下雨,氣急敗壞的罵道。

倒怪不得他如此怨恨,三天前他們計劃夜間從永嘉城撤出時,就是楠溪江上遊的一場暴雨誘發山洪,將山路多處衝垮,猝然間打亂他們的撤退計劃。

在他們將撤未撤、軍心浮動之際,淮東軍大舉攻城,從東南角搶登城頭。

淮東軍一改以往戰術,改用火油罐引燃密集投擲開道。八閩戰卒雖披堅甲,但給大量火油潑濺到身上給引燃,猝然間措手不及,給打得陣腳大亂,死傷慘重。

淮東軍登城兵馬勢如破竹直取東城門樓,進而大肆潑油引火,將橫亙楠溪江上、銜接永嘉與上塘的棧橋引燃,切斷兩城之間的聯係。

形勢如此險惡,秦子檀、溫庭瑞倉促出逃。上塘很快失陷,即便是永嘉本城,也是依靠近千名自願當死士的傷卒留下來殿後,主力才能倉促撤出來。

永嘉守軍在戰前就有萬人,戰時奢飛虎在東陽縣又抽調約三千八閩戰卒增援永嘉,最終從永嘉城撤出的,加上傷卒都不到四千人。

淮東軍並不就此收手,在後麵緊追不舍,迫使溫庭瑞分批投入數百死士殿後,阻攔追兵。

傷卒及將領家小坐船走水路,但楠溪江上遊水窄流急,險灘又多,深入百餘裏後,水道已經不利百石以上的大船通過,大量的傷卒及將領家眷都被迫棄舟登岸。

雖說從永嘉到仙居也有兩百裏路,但山路崎嶇,又給暴雨衝垮數處,就更為艱險。

少數人馬通行,或許無礙,但三四千人又夾著大量傷病及家小擠在其間,就顯得額外的擁擠、混亂,便是將輜重都拋棄,他們一天難走上三十裏路。

眼下隻能指望台州守軍先一步撤到仙居,能派兵馬來接援。

偏偏三天前的那場暴雨後,又連續三天放晴,似乎老天都在幫淮東軍追殺他們似的,叫溫庭瑞心頭如何不憤恨?

屋漏偏逢連夜雨,眼見淮東軍從後麵追上來了,偏偏這時候又將有傾盆大雨而來——看著擁擠在狹窄河穀裏的部眾臉上倉皇不安,溫庭瑞都有抱頭痛哭一場的衝動。

“庭瑞,你看西北麵的山上,似乎有什麼不對勁啊!”秦子檀艱難的坐直身子,三天來倉促逃亡,讓他大腿兩側給馬鞍磨得鮮血直流,他指著西北麵的崇山峻嶺,提醒溫庭瑞看去。

“沒有什麼不對勁啊!”溫庭瑞順著秦子檀的手看過去,那邊的山頭很寧靜,沒有看出什麼異狀來。

“平靜得過分啊,”秦子檀雖說狼狽,但還沒有失去分析能力,說道,“我們數千人進入河穀,兩邊山林都應該鳥飛獸驚才是,沒有動靜才是異常!”

伏兵!溫庭瑞陡然想到這個可能,驚了一身冷汗。

雖說兩側都是崇山嶺峻不利大股兵馬通行,但是淮東軍要是有三五百精銳穿山過林潛入到前方不是不可能。尋常時候,三四千八閩戰卒根本就不怕給三五百奇兵偷襲。但這時候後有追兵,眾人倉促逃亡有三天,正精疲力歇又驚惶不定,士氣受到嚴重的挫傷,而且大股兵擠在河穀裏混亂不堪,這時候給淮東軍潛過來的三五百奇兵偷襲,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王見雄!”溫庭瑞大聲吆喝,讓親信小校親自帶領斥候摸到西北麵的山林上去偵察,又下令各部加強對左翼的警戒,又派了半營精銳,在尾後再組織起一道攔截追兵的殿兵屏障。

溫庭瑞剛部署下去,豆大的雨點就劈頭蓋臉的打下來。

當世指揮傳訊手段本就有限,大雨之下,溫庭瑞除了能調動身邊隨扈精銳外,對外圍的部隊就失去有效的控製手段。

這時候,大雨模糊了視線,兩人隔著數步扯嗓子咕,都能聽岔了,人又擁擠著四處避雨,隊列混亂,傳令兵通行困難,想要找下麵的將領傳達溫庭瑞的命令都困難——換誰處在溫庭瑞的位置,都會束手無策。

秦子檀下馬來,扈從扯開布蓬讓他避雨,秦子檀擔心西北麵的山嶺裏真藏有伏兵,當時的形勢隻能讓他心裏期盼伏兵不要趁大雨發動襲擊。

斥候渾身淋濕鑽回來,稟報進入河穀的逃兵的情形。

張季恒伸手抹掉臉上的雨水,繃緊著臉,將隨他潛過來的兩名營將、幾號哨將喊到身來,一名哨將,舔著滑落到嘴邊的雨水,問道:“摸上去,打他娘的?”

所謂奇襲,就是要運動到敵人所意識不到的方向,在敵人沒有防備之際,迅速在局部形成兵力優勢,進行強襲,一舉將敵軍擊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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