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纏殺(1 / 3)

林縛在豫章,給黃秉蒿接受議降條件的期限是八月中旬。

張雄山率先鋒三千兵馬,在新渝城西,遭受六百餘淮東精銳騎兵攔截。消息傳到下袁,黃秉蒿等人隻當作是豫章方向派來袁州促降的人馬,並沒有覺得其他的異常。

出兵新渝之時,黃秉蒿還想保留最後的底線,不與淮東撕破臉,但得知淮東六百餘騎兵也往新渝進發,欲將袁州兵馬擋在新渝城外,其實叫黃秉蒿沒有其他選擇。

要不是叫天下恥笑說袁州三萬兵馬給淮東六百卒嚇破膽,黃秉蒿必然要硬著頭皮,叫張雄山將淮東六百騎卒逐走或殲滅,進奪新渝城。

雖說下袁這邊對驅逐或殲滅淮東進入新渝的六百餘騎卒很樂觀,陳子壽率中軍也毫不停頓,加速向新渝的行軍,但真正臨敵的張雄山感受完全不同。

斥候偵察到淮東六百騎卒的蹤跡,是在陽樂縣南,末山獅子嶺西麓,距新渝城還有七十餘裏;其時張雄山率部在蒙山塘龍嶺南,距新渝城約三十裏,但距末山獅子嶺西麓僅五十餘裏——這麼廣的斥侯範圍,也足以說明黃秉蒿、陳子壽等人對出兵新渝的謹慎程度。

張雄山手下三千兵卒,本為黃秉蒿的衛營兵馬,是黃秉蒿任江州知府時帶出來的老卒,初時是以陳子壽為將,等到張雄山,已經是第三任主將,諸校官都是黃秉蒿信任的心腹。

這支兵馬多年來汰弱留強,是黃秉蒿最為信重的精銳兵馬。人數雖不多,但無論是鄱陽剿匪還是固守江州,都立下炳炳戰功,錢餉及軍食,也都要優於其他兵卒。黃秉蒿降奢接管袁州防務及對潭州的戰事之後,為補足兵力,從袁州強征大量的丁壯入伍,唯衛營都是黃秉蒿宗族或同鄉子弟。

要不是為了保證進奪新渝能萬無一失,黃秉蒿才不會舍得叫張雄山率領他的衛營當先鋒。

袁州軍裏所有騎兵加起來不過千餘人,幾乎都集中在衛營裏。

張雄山擔心淮東軍仗著馬快先進新渝據城死守待援,便集結一千騎兵,親自帶隊先往新渝趕去,搶占先機,而叫餘下的兩千餘步卒隨後趕來。

張雄山率騎兵先行時,日頭正西斜,夕陽光耀籠罩在兩側的山巒之上,仿佛蒙了一層紫色煙靄。馬蹄奔趹,在山穀裏疾行,仿佛暴風驟雨打在山石上,在天將黑時,抵住外新渝城西。

一氣急行,張雄山絡腮胡子掩蓋的半張臉有些灰白,看著新渝殘破不堪的城頭,城門早不知去了何處,隻剩下空洞洞的城門洞,在暮色裏仿佛張開的獸口。

張雄山率騎兵趕來,城門洞即有三五個青衣短褂穿麻鞋的漢子趕出來相迎。

“田秀,新渝城裏可有異常?”張雄山勒住馬,喝問為首的漢子。

上饒戰事之後,黃秉蒿恐淮東軍沿袁水西進,放棄四周地形相對較開闊的新渝,兵馬都退到易守難攻的下袁城以西地區。

雖說黃秉蒿在新渝沒有派駐兵馬,但始終有大量的眼線部署在新渝城內外,以掌握淮東對新渝的最新動向,說實話也是怕淮東軍會先派兵馬進駐新渝。

田秀是袁州軍在新渝的探馬頭子,早年得過天花,一張臉滿是坑坑窪窪的麻點,穿著短褂,腰間別著腰刀,他唾手走到張雄山的跟前,給他行禮,說道:“得知雄山將軍過來,城裏亂作一團,沒有什麼異常,不過小竹山的探馬,看到淮東騎兵有兩三百騎已經接近下塘溝北,正趟水過河哩!”

黃秉蒿放棄新渝不守,甚至在棄守之前,將新渝四城的城門都拆毀,不過新渝這些年倒沒有怎麼受戰事的摧殘,城裏的民眾頗多,也沒有怎麼逃散。

在五月之後,林縛在豫章也沒有急於派兵馬沿袁河西進,而是派人進袁州招降。一方麵黃秉蒿也是做出積極響應的勢態,一方麵也相當多的人相信黃秉蒿會屈於淮東的武力而選擇投降,故而新渝民眾也沒有大規模的往外鄉逃難以避戰事。

此時袁州兵馬大股東進,自然叫新渝民眾混亂不堪。

張雄山曉得淮東在新渝城裏也不會沒有眼線,但隻要不成大害,也懶得理他們。張雄山這時候關心的,是淮東從北麵過來的六百多騎卒。

小竹山位於新渝城北,下塘溝是源出小竹山的一條溪流,相距新渝城也就十數裏。

“去下塘溝!”張雄山不急著進城,而是勒住韁繩,驅馬走過一道弧線,踏得煙塵騰起,指揮千餘騎兵沿著新渝殘城的西北角往北麵的小竹山趕去,去迎擊南來的淮東兵馬。

對張雄山來說,可不是先部進入新渝城就足夠的。

新渝四周地形開闊,要是他們率部進入新渝城,叫六百餘淮東精銳騎兵,繞到新渝城西,繞到蒙山與騎牆嶺之間的丘陵地帶,將拖延陳子壽所部中軍主力西進的速度。

張雄山猶沒有意味著豫章方麵早在前日就知道他們進兵新渝的計劃,還一心認為出現在新渝北麵的這六七百騎是淮東將派去袁州促降的小股兵馬,一心認為即使這股兵馬派人趕回豫章報信,淮東在豫章的騎兵主力,最快也要在兩天之後,才能趕來新渝。

也就意味著,陳子壽所率的中軍主力,必須要在兩天時間裏進入新渝城,部署好新渝的防線,還要在新渝的北麵、小竹山以及新渝的東麵、袁水下遊建立防壘,這樣才能將戰事的主動權抓在手裏。

張雄山率騎兵主力往北趕去小竹山迎擊淮東騎兵,但給田季以及副將劉搖旗留下兩百兵馬去接管新渝城,留在後麵的兩千步卒,會在天黑後進入新渝城,而陳子壽的中軍主力,會在路上耽擱一天,到明天午前會趕到新渝城。

陳刀子勒住馬,韁繩緊緊的吊住,馬揚蹄嘶鳴,又重重的踢打在淺水裏的溪石,濺出一大篷水花來。

兩天一夜行三百裏,即使像他這麼精勇的漢子,多少也有些疲態。他下馬來,韁繩還拿在手裏,臉浸到沁涼的溪水裏,大飲一口,又解開褲腰帶,掏出黢黢的鳥來站在溪邊解溲,大叫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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