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纏殺(2 / 3)

身遭三百騎沿溪北岸往左右散開,不需要陳刀子吩咐,探水路的、尋高處偵察敵情的,也都各自行動起來,其他的都下馬休息吃食。

看到小竹山北嶺石崖上人有幾個人頭露出來,這時候還有興致守在嶺頭盯著這邊的,必然是袁州軍派出的斥候。陳刀子手執馬鞭指過來,派出十數趕過去圍殺。

他率部先行,有個責職就是沿途清除跟隔絕袁州軍部署在新渝周圍的斥候,徹底的打瞎黃秉蒿、陳子壽在外圍的眼睛,以掩護淮東主力的行蹤。

前麵的偵騎趟水回來,在陳刀子前勒住馬,稟道:“已有千餘敵騎到新渝城下,但留下兩三百人,其他約有八百騎往這邊趕來……”

雖說這邊才三百餘騎,聽到有八九百敵騎過來迎戰,周遭人都神情振奮,數名小校兜著馬兒過來,催促陳刀子同意他們趟水到下塘溝南岸迎敵。

陳刀子啐了一口,將諸人罵開,說道:“打個屁,袁州軍把本錢都押上來賭一把,你們要是跟注才是蠢蛋。派人去跟趙豹說一聲,我們把敵騎往西引,他能繞過去就繞;不能繞過來,就綴著敵兵的尾巴來和我們一起打包抄!”

前部六百餘騎,以陳刀子、趙豹為將,到末山西南麓才分作兩隊。一隊叫陳刀子率領,換上新馬,馳至下塘溝接敵,趙豹率餘下一隊,除一人一騎,還要額外約束多兩倍的走馬,落在後麵,行速稍緩。

既不能叫袁州軍主力進城,又不能叫袁州軍主力有所警覺,棄新渝不奪而在淮東軍主力趕來之前往下袁逃患——這事委實有些難度。

隨敵先鋒將張雄山最先趕到新渝城外的兵馬有三千步騎,也頗有一戰之力,要是在新渝城北、小竹山西麓沿下塘溝建立防陣,掩護陳子壽所率中軍主力進入新渝,陳刀子、趙豹還隻能硬著頭皮強渡下塘溝。

但是,很顯然張雄山有三千精兵在手,其中騎兵數量也不在少量,看到淮東軍進入新渝境內的兵馬僅六百餘騎,怎麼可能老老實實守住新渝城北翼?

張雄山率騎兵主動出戰,那就正合陳刀子之意。陳刀子抬頭看了看,暮色四合,蒼白的月色在東邊的天際已經浮了起來,揮鞭指去,與周遭諸將說道:“這夜正好夜戰。”

陳刀子率隊沿下塘溝往西走,張雄山即往西追,隔著下塘溝及疏林、丘陵,綴尾不舍。

這時候即使知道淮東另有一支三百餘騎的隊伍借機從小竹山東麓繞到新渝城下,張雄山也不以為意。

他所率另兩千步卒也正接近新渝城下,此外在新渝城裏,還留下近兩百騎,張雄山怎麼也不用擔心兩千餘步騎會擋不住繞過去三百餘淮東騎兵。

陳刀子率隊反擊綴尾追來的袁州騎兵是在天黑之後。

時唯中秋前夜,淺雲遮空,明月輝光如水,四下裏山川溪穀,似明非明,能看到遠處的情景,但又看不真切。

張雄山見追不上敵兵,見夜色已深,已率部返回新渝去。騎馬夜行溪山林穀之間,隻能小步而行,要是縱馬疾奔,易給坑窪不平的地形蹶了馬蹄子,為保護得來不易的戰馬,有好些兵將,甚至下馬來牽馬而行。

陳刀子所率三百餘騎,就在這時下塘溝另一頭、蒙山騎牆嶺東麓的丘山之間反卷而來。

聽著馬蹄聲接近,竟是夜間從疏林裏馳來,不待張雄山這邊有所反應,數十支箭“嗖嗖”射來。張雄山跨下的座座給一支箭從右眼射入,射穿顱骨,又一箭射中張雄山的肩甲,鏗然一聲墜落。坐騎癱死在地,張雄山取下長槍,躍到一旁,換馬騎上,勒令左右兵馬圍聚過來,抵抗淮東軍的夜襲。

然而淮東數十騎射過箭,稍接觸看這邊陣列嚴飾,就立即往林裏散去。張雄山率部策馬欲追,山林的兩翼又各有數十騎殺出來截。

張雄山不得不退到溪邊,借著月光在溪邊稍平整的灘地上整飭陣列。

袁州騎兵,沿道夜行,不會有什麼困難,但在沒有現成道路的山川林穀野地之間夜行,絕非擅長。

說起來,還是缺少訓練。

江西不產馬,從廣南、川東引進的馬種,都是矮小駝馬。黃秉蒿這邊年來都是從駝馬裏選擇一些健行的高大馬匹用於騎乘。

馬匹如此珍貴,而騎兵的夜間野地訓練又特別的傷馬。一小心蹶了蹄子,一匹好端端的戰馬從此就徹底廢掉不能再騎,甚至連作走馬都不成,黃秉蒿怎麼舍得如此不惜成本的練兵,他也沒有這個資源。

張雄山雖說性格粗暴,但非愚蠢之人,看淮東騎兵借著微弱的月光,如此快速而有序的從山林裏出擊、撤退,就曉得他所率袁州騎兵雖稱精銳,但跟淮東騎兵的精銳,遠遠不是一個檔次。

縱馬在川山之間夜戰,肯定不成,張雄山即令一部分放棄騎馬,編隊以刀盾弓弩行於騎隊的外側,以抵擋淮東騎兵的襲擾。隻要拖到天明,那兩軍兵卒之間的差距就會減少,而他們仗著兵多,就能重新掌握主動。

另外,在張雄山看來,隻要渡過今夜,陳子壽所部中軍主力就能行到新渝城下,能據城而守,就不怕淮東在豫章的步騎主力兩天後趕來。

從月至中天起,到拂曉天色微明,淮東騎兵人數雖少,但占據夜間作戰的主力,從山林、從淺溪、從丘壑進出,襲擾張雄山所部。襲擾一直進行了六次,每次都是三五十騎分批襲來,但到拂曉之後,這部淮東騎兵就突然撤走。

拂曉時,天色微明,晨光青濛濛的籠罩在山巒之上。見淮東騎兵撤走,張雄山派人偵察地形,才發現他們這一夜且戰且行,已是到蒙山東麓的赤土崗一帶,落在新渝城西邊約三十裏處。

赤土崗南邊有溪,張雄山也不曉溪名叫何,看地圖過溪即是他們昨天去新渝走過來的大道。縱馬到溪畔,看到溪畔有十數具屍體淩亂橫臥,皆是袁州軍服,鮮血都浸到石隙裏凝成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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