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現成的碼頭,兩萬騎兵想要在淮東南北兩路兵馬夾擊過來之前,大部分都撤到漢水西岸,極不現實;葉濟羅榮隻能命令孟安蟬趁淮東在北線的兵馬還能完成對樊城及棗陽之間完全封鎖之前,突圍進入新野。
要是孟安蟬這兩萬騎兵能突圍出來,進入南陽與陳芝虎彙合,整個形勢將要樂觀許多。
想到這裏,葉濟羅榮心裏也是暗暗發緊,從來都不相信命運的他,這時候也祈望孟安蟬能先一步穿過棗陽。
到這時,葉濟羅榮差不多也摸清楚漢水東岸的勢態發展:
淮東軍在南線的主力,最遠還隻追擊到盤坡(今京山縣)附近,正打算包抄圍殲北燕從黃陂、漢水撤逃下來的近十萬步卒。
北燕在黃陂的兵馬,除孟安蟬所部騎兵行速甚快,早就逃脫到石城附近,其他潰敗兵馬,幾乎都給攔截在大洪山南麓。
十萬步卒啊,哪怕是十萬隻狗,給圍困後也會撲咬幾下,但十萬潰散、驚慌失措的敗卒,仿佛是待淮東軍趕去收割的莊稼。
唯一叫葉濟羅榮心情好過了一些,在盤坡附近、大洪山南麓的十萬潰卒至少能拖延淮東軍南線主力三四天的時間。
在盤坡以東,位於大洪山、雙峰山之間的孝昌,已叫鍾嶸、王仙兒丟棄而北逃。池州軍指揮使鄧愈率部進占孝昌,實際也封鎖住大洪山南麓潰卒往東北逃亡的通道。
北線的淮東軍,暫時無意去圍殲羅獻成、鍾嶸等部,兵力而是快速的西進,欲堵上樊城、棗陽的缺口。
羅獻成在淮山有五萬兵馬,鍾嶸、王仙兒北逃後,還將帶去萬餘嫡係兵馬,但絕大多數都分散於淮山北麓的防寨裏,羅獻成在厲山會合鍾嶸、王仙兒,將有三萬兵馬能用,但依葉濟羅榮、胡宗國對他的認識,認定他無膽去奪回隨州城。
哪怕羅獻義還在隨州內城未降,但東線形勢徹底崩潰之下,怕是要多借羅獻成好幾個膽子,才會叫他敢冒著給圍點打援的危險去奪回隨州城。
而羅獻成想穿過淮山北逃也不可能;就算董原沒有在信陽以南集結七八萬兵馬以及淮東鳳離軍一萬多精銳,僅橫在信陽中部的浩蕩淮水,也不是手裏沒有一艘船的羅獻成能跨過去的——葉濟羅榮心想他派去厲山見羅獻成的特使,要是順利的話,大概明天午前趕到羅獻成的厲山大營……
葉濟羅榮勒馬北走,猶戀戀不舍的回望了一眼揚子江,與胡宗國說道:“終有一日,我們會再飲馬揚子江的……”
聽了葉濟羅榮的壯誌豪言,胡宗國笑了笑,又覺得自己的笑在晨霧顯得那麼的淒涼,撥拉馬首,回頭看了一眼滔滔揚子江,心想:真有再飲馬揚子江的機會嗎?
二十三日午後大洪山北麓,起了大風,呼呼從北麵的山口子刮來,吹得石走沙飛。
羅文虎騎在馬背上,逆風而行,用布蒙著口鼻,馬兒在寒風裏呼呼的噴著白氣,有一道山脊橫在眼前,從南往北延伸有二三十裏。
荊襄境內,到處都是丘山,要不能找到當地人作向導,早年常在荊襄之間奔走的羅文虎也認不得眼前這道長嶺是什麼山。不過曹鵬一路有精細地圖比對,勒住馬,指著前頭的山脊,跟羅文虎說道:“這便是雀舌嶺,黑石溝就在前麵;劉振之製軍在龍嘴山已與潰敵接戰,擔心會有潰敵從雀舌嶺與黑石溝之間的穀道北逃。劉振之製將叫我們入夜前翻過雀舌嶺,守住與黑石溝之間的穀道,我們先停下來休整一下,先派探馬往南麵探探路……”
距在黃州的淮東軍主力對白塔河防線發起總攻已有兩天時間,最早從黃陂、孝南一線北逃的敵騎,已經進入大洪山北麓。
奉命進入棗陽南、大洪山北麓進行攔截的劉振之,早在午後西進到漢水岸邊,已與最先逃來的千餘潰騎接戰。
從黃陂、漢津,差不多有兩萬敵騎於二十一日深夜北逃,而黃陂以南、以步卒為主的淮東軍主力追擊不及;由於蘇庭瞻率部從石城先逃,這部敵騎於昨日午後過石城而不入,繼續北逃,大約會在今夜過後,從大洪山西北麓大規模過境。
由於陳芝虎麾下部將高義率兵馬集於新野,進窺樊城與棗陽之間,使得孫壯在樊城不能直接將兵馬展開去封鎖樊城與棗陽之間闊達百餘裏的缺口。
一旦劉振之不能在大洪山西北麓截下潰敵,就會叫大量的潰敵從樊城與棗陽之間的缺口逃往新野。
漢水東岸的其他敵兵可以暫緩不打,但北逃的這兩萬敵騎是燕胡嫡係騎兵,更何況他們跨下有著淮東極緊缺的戰馬資源,怎麼能容他們輕易逃過去?
曹鵬建議先停下來休整再翻過雀舌嶺進入預備阻擊陣地,羅文虎回頭看了一眼,鬆鬆垮垮的隊伍叫他慚愧。
劉振之所率的四個旅差不多跟他們是同時從隨州以東的駱店出發,但兩天兩夜跑下來,不僅崇城軍第三鎮師四個主力旅多他們比跑了五十餘裏地,還趕在他們前麵進入攔截陣地殲滅先逃來的千餘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