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陂北逃的兩萬敵騎為燕西大將孟安蟬所部,在淮東軍發動總攻時,其部本身就位於黃陂防線的腰後,搶先脫離營寨北逃。
孟安蟬所部從黃陂初逃時,驚慌失措,人馬散亂,但仗著乘馬行速,很快與後麵追擊的淮東軍主力拉開距離,在過石城之後,這部騎兵就又有收縮整飭隊形的跡象。
雖說劉振之率部在遭遇戰裏殲滅千餘潰敵,但也叫後麵趕來的大規模敵騎有所警覺。也就意味著進入大洪山北麓的攔截兵馬,會迎來燕胡北逃騎兵的強烈衝擊,而不是單純的潰騎過境。
羅文虎看著身後鬆鬆垮垮的隊伍,信心又低落起來。
這會兒怱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馳來,勒馬靜聽,馬蹄聲似如驟雨從北坡傳來,很快樹林後便有大股馬隊踏出的塵幕……
羅文虎與曹豹都駭然失色,要是孫壯派來的騎兵過來彙合,必然會先派聯絡官過來,不會貿然接近,要是敵騎突然從後麵插上來,他們身後這三千人鬆鬆垮垮的隊伍怎麼能擋得住騎兵的衝擊?
羅文虎打馬即往回跑,大喊:“周狗剩,周狗剩!”
周勝打馬過來,羅文虎鞭指北側,說道:“你率人去堵那個缺口,堵不住半個時辰,削掉你的腦袋……”
北側是個山坳口,是敵騎能直接衝過來的大缺口,把那裏堵上,能給身後三千兵馬爭取一些收縮結陣的時間。步陣以槍矛盾弩團在一起,根本不怕輕騎兵的衝擊,但鬆散開來,叫騎兵衝進來,一衝就散、一衝就潰,眼下關鍵是要爭取出足夠的時間。
羅文虎反應如此迅速,確實有些將才,但他麾下的兵卒能不能堪抵大任,實在不好說。
曹鵬與羅文虎說道:“我與周勝過去;你在我們身後,再用槍矛排出一道防陣……”帶著三十餘個隨他編入羅文虎所部的淮東精銳,與周勝所部百餘兵卒,一起往北側的山坳口撲過去,要去堵缺口。
在敵騎馳來之時去堵北側的缺口,必然是九死一生的凶險。曹鵬是曹子昂指定過來給羅文虎擔任副手的指揮參軍,也是副旅將一級的中層將領——見曹鵬奮不顧身親自帶著人去堵缺口,羅文虎心裏感慨:這樣的淮東軍誰人能戰勝?
羅文虎也顧不得想太多,來回策馬,拿著鞭子抽打那些驚慌失措的兵卒,大聲傳達命令,極力想以最快的速度將三千人鬆鬆垮垮的長隊往右翼陡坡收攏,唯有團成緊密的防步,依著右翼的陡坡,才能破去敵騎的衝擊……
在羅文虎將心髒提到嗓子眼之際,那催命的馬蹄聲就陡然在北坡林子外收住,過了片刻,又見曹鵬、周勝等人從山坳口返來,他們中間簇擁著兩人。
“解除警報,是援軍……”曹鵬沿路下令解除敵警。
羅文虎心裏窩火,什麼援軍敢開這種玩笑?
“羅秀才,你領兵打仗的本事沒有長進多少啊,爺爺帶著騎兵衝過來,在你把防陣團起來之前,能將你操翻兩回都足足有餘!”曹鵬身邊一員黑臉騎將不留情麵的劈頭就嘲笑羅文虎。
羅文虎眯眼看去,看著曹鵬身邊兩人臉熟,一時想不起誰來。
“羅秀才不識故人了?”陳刀子在孫壯身邊勒著韁繩嘿然而笑。
“孫杆子?孫杆子你怎麼把大胡子給剃了?”羅文虎這才認出孫壯來,早年諸路流民軍會師房陵,羅文虎其時還受羅獻成重用,與其他流民軍的重要將領都十分的熟悉,沒想一別七八年,會在這種場合重逢。
“該不會怪我嚇你一跳吧?”孫壯跳下馬來,看著羅文虎,問道。
孫壯在淮東軍是副指揮使一級的高級將領,騎將序列僅在周普之下,他帶著騎兵過來相援,有意嚇他一嚇,羅文虎真沒處申冤去。
相比較剛才的怨氣,羅文虎此時更多的是慚愧:恰如陳刀子所言,真要叫孫壯率騎兵衝上來,他身後三千兵馬所結的防陣,真抵擋不住。相當年在房陵相會時,他與孫壯地位相差無幾,他甚至還覺得孫壯徒有武勇,識兵不深,誰能想到孫壯就在三天前率五千輕騎在樊城外的白河灘全殲了一萬多敵兵精銳?這樣的輝煌戰績,他什麼時候能取得?
“杆子爺怎麼親自過來了,過來了怎麼不去跟劉製軍彙合?”曹鵬還沒有來得及問孫壯細情,這時候問道。
“樊城有黃祖禹負責防守,又有周斌、唐希泰助他;我要不出來,怎麼能撈得到打仗的機會?”孫壯說道,“我不去見劉振之,我跟他在一起,是我指揮他,還是他指揮我?劉振之說你們這邊偏弱,也擔心雀舌嶺西邊的口子有些大,我就過來跟你們搭夥攔殺潰敵,你們總歸不會不聽我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