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鐵成絲倒不是什麼新技術。
前朝匠師就能造瑣子甲,與鱗甲同屬上等鎧甲之列。
瑣子甲就是用拉鐵成絲,再剪絲造環編成鏈衣以防刀弓。
隻不過瑣子甲防箭射、刀砍甚佳,但在防利刃刺擊較弱,故而不比鱗甲受將卒歡迎,不過技術傳承一直未斷。淮東戰將也有喜歡在紮甲外再披輕便瑣子甲的,作戰的防護力尤其高。
拉鐵成絲容易,匠工對細鐵絲的淬液退火也有技術積累,但是拉出上百丈甚至上千米的細鐵絲,再使細鐵絲合股擰編為繩,卻不是一樁容易的事情。
淮東在林政君級、載量逾兩萬石家的超大型海船問世以來,對繩索的強度、韌性就提出更高、更苛刻的要求,特別是係帆桅的繩索又不能無限度的粗下去。
相比傳統的麻繩,鐵絲及鐵絲繩無疑是更好的選擇。也唯有淮東在這方麵有強烈的需求,才叫淮東匠工能持續折騰好幾年、投入大量的資源去完善鐵絲繩的技術。
如今在黃龍灘輜營裏儲備的那幾十捆鐵絲繩,還遠不能說盡善盡美,但相比較傳統的麻繩、鐵索,則著明顯的優勢。事實上早在兩年前鐵絲繩就應用於林政君級的海船之上,卻非其他勢力能了解。
一根長達五百步的鐵絲繩,能承受數萬斤的拉力,但總重不過四百斤;而相當強度的鐵索,甚至要有數千斤、上萬斤。
就算兩岸有能承受數萬斤拉力的固定物,將四百斤的鐵絲繩與上萬斤的鐵索橫架在湍流之上的難度,也絕對不是同一級度的。雖說鐵絲繩懸空在水麵之上,也不是絕對沒有辦法毀去,但絕對比舉火燒毀一段麻繩或竹索要困難得多。
羅文虎乍到鐵絲繩以及一捆捆僅有分厘細粗的細鐵絲時,心想這玩藝兒造絆馬索,在敵騎衝刺之前的戰場拉上幾道,該他媽的多叫人激動啊!不過他也沒有提出來,這種東西隻能是一招鮮,淮東軍諸將也應該早有考慮,要用隻能用一次狠的,遠不如其他領域的用途廣泛。
黃昏之時,陳漬與黃祖禹便趕來輜營,輜營裏那幾個平時穿便衣跟匠工混在一起的工造官,這時也換上製式官服。
今夜能不能成功在龍爪岩與山門岩之間拉起懸索,決定能不能給至今仍滯留在漢水南岸的八萬餘敵兵以致命一擊,陳漬與黃祖禹又怎麼掉以輕心?
這兩天淮東軍所展示出來的機密,叫羅文虎異常震驚,為了更好的跟上淮東軍諸將的步伐,他跟陳漬要求隨前部先行渡河參戰。唯有如此,才有可能更深刻體會淮東軍諸多神鬼莫測的戰術。
燕胡聞警之後,必然會瘋狂反撲南岸的灘頭陣地。血腥戰場,將領身先士卒抗敵搏殺以激厲士氣也是必須的,那中高級將領亡於陣前也無法避免。要避免指揮體係因為將官的傷亡而崩潰,那就派更多的將領過去以有替換。
羅文虎要隨前部先去南岸,陳漬自然不會反對,反而會佩服他的勇氣,將他與其他降將區別是開來。
當然羅文虎要去先去南岸,就要先進行溜索訓練。
由於前期隻能最快架設兩三根懸空滑索連接兩岸,所以最先搶渡到南岸組織前期防禦的一營精銳也隻能拿索具溜索過河。
計劃先渡河的一營精銳,領頭的是旅帥梁壽,削瘦的臉孔,叫羅文虎很難想象梁壽在從軍之前隻是登州城的一名屠夫,他們早在前兩天就給調來,進行經溜索訓練。
進入山坳深處的秘密訓練營地,羅文虎才知道淮東軍這次搶渡漢水並非臨時起意,而是在占領樊城之前就製定好的方案之一——秘密訓練營地裏,兩根高柱連著一根懸索,溜索說起來也不複雜,但也需要事先進行反複訓練,確保過江時不會因為個別人出現問題而卡在那裏。
在營地裏,羅文虎也看到了上百架準備用於封鎖河道的精鐵床弩、蠍子弩,這時扯下防雨漆布,拉出營地前,在空地上露出猙獰的麵目,前壘的兵馬也做好準備,準備隨時補入龍爪岩這邊。
羅文虎試過兩把溜索,身穿甲衣的他,溜過百餘米的距離,也沒有太難,便與梁壽及營哨諸將進一步研究對岸的山門岩周圍及廟灘嶺的地形及各種應急作戰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