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奴,”苗碩也顧不得周遭的禁卒實際都是淮東的耳目,推開門看到太後就叫人攙著站在門口,又是焦急又不安的說道,“皇上還沒有肯沐衣……”
海陵王元鑒海恨恨的說道:“早知道他是個沒有用的家夥,偏偏這時候來了脾氣。郊迎一事已早頒告天下,此時廢禮,是嫌淮東抓到的把柄不夠多?”
“這眼下要如何是好?”沈戎也急得團團轉,此時的他也束手無計。
要是永興帝硬著不敢出迎,就是強拖他出城也不行。
“便是要將哀家生生氣死才能省心!”梁氏猛烈的咳嗽著,斷斷續續的說道,“扶哀家去崇文殿!”元嫣忙走進來將太後扶住,往崇文殿而去。
走到崇文殿,才發現這邊幾乎已經有殺戮前的血腥味,看著殿前犀台兩側已換上與禁營軍卒甲衣不一樣的武卒,想來是淮東從另外調來準備對帝室下手的武卒,元嫣忍不住會想:他會叫我死於這樣的刀刃之下嗎?
梁氏對犀台兩側的武卒視若不見,對過來相迎的程餘謙、林續文等廖廖數臣也視而不見,叫元嫣攙扶徑直往崇文殿內殿走去。
就在內殿屏風之外,元嫣就聽見永興帝那歇斯底裏的咆哮:“九錫也賜了,開府之權也賞了,今日又要朕出城郊迎他,他日後還想要什麼賞賜,朕拿什麼賞賜給他?除了將天下拱手相讓,朕還能拿什麼賞賜給他!你們一個個都說是朕的忠臣,你們今日逼著朕出城去郊迎一個有心篡位的逆臣,是不是逼著朕將天下拱手讓給他……”
這時候內殿又傳來陰惻惻的一聲回應:“皇上這麼想,也無不可!”
元嫣心頭一跳,這就要逼宮禪讓了!
“放肆!”梁氏放聲怒喝,將屏風推倒,舉拐就往嘴說“也無不可”四字的劉直摔去。
劉直當頭給一拐打得頭破血流,見是太後梁氏舉拐還要打來,捂著額頭抬頭相擋,但懾於梁氏的餘威,沒有敢還手——好在太後梁氏病弱垂亡,一拐用盡她全部的氣力,像煮熟的蝦一樣彎起腰拚命的咳嗽,雪帕上都是黑血。
站在後麵的林續文給劉直一個眼色,要他先下去包紮傷口。
梁氏好一陣子理順過氣來,也不管林續文、秦承祖在場,質問像就要給錮殺的野狗似的永興帝:“郊迎之禮已告天下,皇上現在鬧這一出,怎麼給天下人一個交待?”
“天子出口成製,行則成禮;朕身體不適,不出迎也是禮;便是叫哪個奸臣逆子冒天下之大禕弑殺,也要叫他背上弑主篡位的千古之名!”永興帝亢奮的咆哮道,擺出一副魚死網破的姿勢:便是身死,也要叫林縛背上弑主篡位的惡名,不再甘心受淮東擺布被迫“禪讓”帝位。
“天子廢禮,辱社稷之臣,若有一二壯士不忿禮廢臣辱而以刃血諫之,崇國公另立幼帝,皇上如何待之?”梁後問道。她一生都是奸謀間沉浸著長大、衰老,知道林縛不想擔弑主篡位的惡名,有的是手段,有的是辦法,而眼前的元鑒武徒有天子之名,卻沒禦天下的手腕,何其悲哀?
永興帝手裏最後的一張底牌給梁氏無情的揭穿,漏了氣的癱坐在龍椅上,一直都跪在地上的張晏叩頭道:“皇上,不可廢禮啊……”江寧城已經完全叫淮東軍控製,皇上若廢禮辱林縛,必是血濺五步的下場,絕沒有第二種可能——至於林縛如何收拾後事,甚至在江寧掀得滿城腥風血雨,那也是淮東的事情,但絕對不會叫帝室有半點便宜可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