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濟州新世界(2 / 2)

濟州都督府,與傳統的官衙建築也大為不同,守備森嚴的院中,主體為一座獨棟、形體龐大的殿堂式抹漿磚樓,整體高逾三丈,明窗皆用琉璃,數窗可知此磚樓實分三層。

濟州官員分為兩係,一是差不多從定居濟州的民眾裏征募,以治民事,但都督府的主要官員,都是由樞密院選吏司直接派遣,大多數人在濟州沒有宅業。

除都督官邸外,派遣官員及將領,在都督府主樓之後,有專門為之配備的驛舍;羅文虎等人,則臨時住在驛舍裏。

不僅陳恩澤親自陪同眾人到驛舍安頓下來,海東行營都指揮使馬一功也率潘聞叔等將領過來,給羅文虎等人接風洗塵。

當然是除羅文虎等新編鎮師參謀將官外,隨船來濟州的還有一人,才是馬一功非要出麵主持宴請的主要原因。其人便是林縛親點、與薑嶽、葛司虞同列崇學館大學士的宋石憲。

宋石憲在軍械監任職,這次放下手裏的研究事情,帶著人馬親赴濟州,僅僅是為半個月後的日蝕觀察而來。

日蝕即日食,史書屢有記載不下數十次。雖說有很多附會之說,但精於天文曆法的宋石憲、薑嶽、葛司虞等人,早就將其視為正常的天文現象,也已經具備從古曆及現有天文知識裏推算日食周期的能力。

由於日蝕現象有諸多附會,並且通常給時人認為凶兆。

薑嶽早前在燕京司天監任職時,就推算最新的一次日蝕會在近期裏發生。

林縛擔心日蝕會對世人的心理造成負麵心理,從而有害新政的推廣,所以要求宋石憲、薑嶽等人推算出準確的日蝕時間,提前通過邸報公布出去,以破除種種有關凶兆的附會之說。

宋石憲與薑嶽分開來獨自推算日蝕,都得出具體的時間來,但兩人的結論出現近半個時辰的偏差。

宋石憲與薑嶽此等人物,哪個會承認自己算差了,爭執不下,隻能將公案捅到林縛那裏。

林縛又讓葛司虞放下手中事務,複核此事。最終發現,宋石憲推測日蝕,是根據前朝司天監的記載,其觀測點在前朝國都洛陽。而薑嶽曾任元越司天監少監,但手裏的曆法資料是本朝所載,觀測地點在燕京——推算日蝕出現時間上的偏差,直接指向天文觀測的地點不同上。

後來薑嶽與宋石憲又組織人手,將有史以來的所有日蝕記錄都尋出來推算,發現日蝕時差與觀測點的同緯東西位差有直接的關係。

得出這麼結論後,林縛就指示薑嶽、宋石憲二人放下手裏頭的其他事務,立即組織人馬在從荊州、漢津、廬州、崇州、長山島以及濟州島、福江等不同地域設置十數組觀察點,獨立觀察預計將在一個月後出現的日蝕現象。

這個事情,也不是什麼絕密,甚至通過宣政司控製的邸報與即將到來具體日蝕日期公布出去。宋石憲與羅文虎他們在船上朝夕相處了幾天,也是坦然相告他們此來海東的目的,這件事本身就是要軍方大力配合。

羅文虎他們想不明白,這麼樁事,林縛為何如此重視?動用的資源,差不多堪抵鎮師規模的兵馬動員。

當然,林縛不這麼想,甚至異常的激動:薑嶽與宋石憲所獨立推算出來的日蝕時間偏差,實際就是後世人習以為常的經度時差現象。

林縛之前從來沒有想到,時人能從天文曆法裏推算時差出來,但這一點極其重要。日蝕時差,實際就是推翻地心說、證明地球為圓體圍日自轉的事實依據,也將為日後經度的確定、將經緯度法用於航海奠定最為堅實的理論基礎,也將為時人打開眼界、正確認知這個世界、打開一個新的窗口。

就是眼下,以薑嶽、宋石憲等時下最為傑出的雜學人物,他們對世界的認知,還是局限於傳統的“天圓地方、以地為心、星辰繞轉”地心說;林縛要是直接告訴他們“地圓日心”的結論,誰他們當中哪個人會從心裏相信?

唯有叫這些時下最為傑出的雜學人物,從自己的理論推算及實際觀察中,得出“地圓日心”的結論,才可能叫他們真正的信服。再通過他們及圍繞在他們周圍的匠師及士子群體,才能叫新的學說傳播出去、紮根下去。

這件事雖說跟眼前的戰事沒有什麼直接的,但林縛對其重視程度不下北伐,以國公府的名義,直接向給諸暨司下達命令,要求他們全力配合這次的日蝕觀察,故而馬一功、陳恩澤等官員對宋石憲的到來才十分的重視。

參與這次觀察的薑嶽、宋石憲等人也是異常的興奮跟激動,也唯有薑嶽、宋石憲這等層次的人物,才能知道這次的觀測將是何等的重要:一旦實際的觀察結果,跟他們的推算相吻合,將徹底的破除以往的聖人之說、陰陽之學,為雜學確定真正的理論基礎。

為宋石憲所舉行的洗塵宴請裏,還有兩個人物,一個是新近叫都察院派往濟州任按察使的張玉伯,另一個就是隨船同張玉伯來濟州的趙舒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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