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新帝之謀(1 / 3)

江寧時有北伐之議,但主要時間都在海州督軍的林縛,一直拖到永興七年九月,都沒有進行北伐準備的實際行動。

雖說山東半島以南的海域,雙方的水師時有摩擦,互有傷亡,在雙方聚集兵馬將近六十萬的河淮地區,戰後的平靜期整整延伸了二十個月的時間,平靜得叫敵我雙方都難以想象。

荊襄會戰後長達一年半時間的平靜期,叫在荊襄會戰之後受到重創的燕胡兵馬,也因此獲得難得的休養機會。

即使在南線戰事最激烈之時,燕胡也沒有停下向西擴張的步伐;天命(永興)六年、七年,奚胡等族的歸附,使得燕京直轄的騎兵規模回升到再次二十萬眾,荊襄會戰損失的騎兵部分得到補充。

而在同一時間,淮東在東線、北方軍團所轄的徐壽、沂海兩個戰區,一直都在整頓軍備,但拖到永興七年八月下旬入秋之時,都沒有大規模擴編軍備的跡象。

林縛非但耐著性子不著手北伐,入秋後還派數騎馳入渦陽、許昌,送來一紙勒令縮減河南六鎮軍規模的軍令。

“這頭妖狐,背地裏到底打著什麼主意?”兩鬢霜白的元歸政,疑惑不解的手按著垛牆,神情凝重的望著許昌城外的原野,林縛在徐壽、沂海方向遲遲的按兵不動,叫他們在許昌怎麼都琢磨不透林縛的心思,“他難道就不怕時間拖得越久,淮東軍的銳氣也會受挫嗎?”

董原率部北進,許昌還是殘城一座,經過一年多時間,雖然艱苦,倒也恢複些模樣。近城區域,也開墾出十數萬畝麥田,入秋後,風吹拂,掀起來金黃色的穗浪。

隻是相對於許昌周圍將近九萬規模的駐軍,新墾出十數萬畝麥田還算不上什麼。

河南經過十數年的戰事摧殘,民眾百不存一,除了隨部北遷的家小,董原一年多來在許昌招募流亡、收養孤兒,總計得青壯不過三萬餘人,而在舊時,僅許昌府就有近三十萬戶民。

眼下的情況,許昌想恢複舊觀,絕沒有可能。

“林縛囚帝於都,已不再掩飾他的狼子野心。於他而言,當前之首務,乃篡謀元氏之天下。他退往海州督軍,然無半點心思在整頓兵備上,無非是退到海州觀望江寧的形勢,”劉庭州長喟而道,“他如今滿心在誅除異己上,哪裏會有心思去想著北伐?”

餘心源、程餘謙都相繼辭相告老,離開江寧;元翰成給軟禁在壽州,平時想出王府都難;

雖說張晏、沈戎還在江寧,但實際已難有什麼作為。手裏沒兵沒糧,永興帝及太後的政令連宮門都出不了。

董原雖然還掌握著河南四鎮兵馬,但嶽冷秋掌握河南軍的另外二鎮精銳抵在許昌背後,而林縛一直沒有放鬆對淮水中上遊及南陽的防區建設,使得許昌兵馬給隔絕在外。帝黨在江寧給孤立起來,也無法得許昌兵馬的援應。

元歸政轉過頭來,看了董原一眼;將近知天命之年的董原,兩鬢也有些許霜發,他臉色如水,沉而有威,眉頭高隆,也不知道他在擔憂什麼。

劉庭州如此斷然說林縛不再有北伐之銳誌,而是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篡位稱帝上——雖說這也是許昌諸人越來越多的猜測,元歸政心底還是有很深疑惑:林縛年後才三十有二,不至於三五年的耐心都沒有,但是林縛遲遲不著手北伐也實難找到其他解釋。

林縛拖延北伐的時機,不僅使北燕得到喘氣的時機,還叫曹氏在川蜀有足夠的時間站穩腳跟——可以說,林縛拖得越慢,就越失去北伐的先機。

起初,大家都以為林縛會在荊襄會戰過後整頓半年時間就會著手北伐之事,那時北燕元氣大傷,士氣低落,而曹氏在川蜀根基不穩,根本就不敢直接從西翼出兵牽製淮東在兩湖的兵馬,無疑是一鼓作氣北伐收複中原的良機——誰都沒想到林縛一拖都快兩年時間過去,還沒有要動手的樣子。

曹氏全族退入川蜀已有兩年時間,特別是荊襄會戰之後,北燕雖說沒有將關中還給曹氏,曹氏也沒有接受北燕的蜀王之稱,但暗中聯合之勢是明眼人心知肚明的。

北燕封陳芝虎為秦王,使守關中,以實際行動減輕曹氏在川北的軍事壓力。雖說曹氏得兩川的時間也有七年之久,但早期曹氏的重心還是在北、不在南,還是用降臣、原川東製置使秦宗源治川東、川南等地。

這兩年時間來,曹氏得以集中精力,將勢力往川東、蜀南發展。

今年入夏之後,曹義渠更是借口秦宗源暗置甲卒、心存謀逆之心,不奏江寧而誅秦氏之族。

這一事件實際表明曹氏已經徹底掌握川東;隻是林縛對秦宗源之族被滅一事,反應出奇的冷淡,隻是下令要曹義渠將秦氏旁支移來江寧,也無意追究曹義渠擅殺之罪。

這一係列事情,似乎表明林縛無意激化與曹氏之間的矛盾……

這時一隊百餘人左右的車馬從西北方向緩緩行來。

許昌的西北方向,即是河中府。這隊車馬雖從河中府過來,但非北燕的使臣,而是秘密從關中、河洛借道來許昌的曹家特使任季衛。

董原、劉庭州、元歸政齊聚許昌城頭,就是翹首盼望曹家特使過來。

有數騎飛馬往許昌城馳來,任季衛確在車隊之中。

“曹義渠政事依仗任氏四傑,庭州、歸政,你們是否與我一樣,早有領略任氏四傑風采的心思?”董原眉頭展開,側身問劉庭州、元歸政。

劉庭州默不作聲,任季衛秘行許昌的意圖,事先雙方已經有過溝通。沒有一定程度的默契,曹義渠怎麼可能急於派這麼重要的人物秘使許昌?

曹義渠六月時誅殺秦宗源全族,其一是要徹底控製川東,其二就是要試探江寧的態度。

前川東製置使秦宗源在永興元年戰敗降曹氏,失去對兩川的割據。不過,曹氏當時對川蜀的控製很有限,僅有大將魏世延率一萬精銳駐守渝州。而其在關中的根基之地,又受燕胡的威脅,江寧當時提出聯曹抗虜之策,曹氏就順勢接受川陝總督的任命。

在這個背景之下,秦宗源戰敗降曹一事,也就給雙方刻意忽視,反而能在永興年後出任兩川宣撫使司。雖說兵權給削弱到極點,但秦氏在兩川,特別是川東的根基仍深;曹氏早期在渝州所駐的一萬兵馬,實際上還遠遠不足“強龍壓死地頭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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