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新帝之謀(2 / 3)

在後期,江寧這邊也刻意想幫助秦氏恢複勢力以製衡曹家——曹義渠這次以雷霆手段誅殺秦氏全族,說白了就是對江寧的挑釁,搶先下出一手棋,看江寧的應手。

要是林縛不急於稱帝,這次對曹家的態度怎麼可能如此軟弱?

當然跡象也不僅這一個;程餘謙的辭相告老、明哲保身,也是一個明確的信號。程餘謙此時雖沒有什麼大功績,但在陳西言之後居政事堂首相之位,恰是他這半輩子以來觀風望勢之能,非其他人能及。

正是判斷林縛近期有可能會廢元稱帝,曹義渠才會急於派任季衛秘密經關中、河洛迂回來許昌聯絡。

劉庭州、元歸政隨董原下城迎接任季衛入城。

許昌商民極少,故而也不怕淮東有眼線滲透進來;再者曹家還是元越所封之臣,曹家派人到許昌,即使消息泄漏出去,也沒有什麼擔心的。難道掩飾得再好,淮東真就相信他們跟曹家沒有一點聯絡?

任氏四傑成名頗早,但任季衛也隻是四旬年紀的中年人,穿著一襲尋常的青袍,山羊胡子稀疏得很,其貌不揚。

要不是有此前秘密潛使渝州的元錦生相隨,元歸政都懷疑眼前這人真是少年時與執掌殖商銀莊的王成服齊名的關中才俊。

劉庭州、元歸政與董原打量任季衛,任季衛也借行禮之際打量董原、劉庭州、元歸政三人。任季衛雖然沒有見過元歸政,但其父、曾任左都禦史、當年西秦黨的領袖人物任旉對元歸政卻有著極高的評價,認為他要是不出身勳貴,成就未必在當年蘇護之下。也恰恰是元歸政身具才略,又自視甚高,這些年來才折騰得厲害、甘心雌伏、富貴終老。

董原能以一小吏而崛起掌封疆權柄,自然也絕對不是能小視的人物——便是這樣的才俊,特別是董原早期掌握的兵權,一直都重於林縛,但是這些年來在淮東的壓製之下始終沒有辦法抬起頭來,使得任季衛並不認為川蜀占有峽江之險就能對淮東掉以輕心。

“曹督使季衛來許昌,實有一物要呈交諸位大人同閱。”任季衛在隨董原入城後,在驛舍剛坐下,沒有太多的試探,就開門見山的進入主題。

許昌如今是什麼狀況,任季衛離開河中府後一路往南行來,都能親眼目睹;董原也沒有辦法在任季衛麵前裝腔作勢,隻說道:“還請任大人示下……”

任季衛從隨身所藏取出一方明黃錦綢,展開在桌上,映入眼簾卻是刺目的三行血字:“諭蜀督曹義渠及蜀地將卒知悉,崇國公、樞密使林縛惘顧皇恩,專擅朝政、任人唯私、欺淩宗室,禁嫁宗室女,意欲私占……”

董原、劉庭州、元歸政三人看了心裏一驚,沒想到任季衛帶來的竟是勤王血詔。

所謂禁嫁宗室女,是指太後年後有意將陽信公主許給崇安侯世子為妻一事。這事傳出風聲,據說林縛送了一柄刀到崇安侯府上為賀,嚇得崇安侯率一家老小到宮門前跪拒婚事,又趕緊使剛剛成年的世子娶了林續祿的幼女,才使這事不了了之。

董原心裏雖驚,但還能坐得住,隻是疑惑的看了任季衛一眼。

“七月上旬,有山民越蜀山入渝州,自稱受內侍使張晏所遣,要求見曹督;曹督見之,得看此詔。曹督知此事非同小可,特遣季衛來許昌,與諸位大人商議……”

聽任季衛這麼說,元歸政便知道這血詔多半是假的。張晏再蠢,能派人出江寧,也應該先來許昌,怎麼可能舍近求遠、先派人潛往渝州聯絡?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封血詔是真的,林縛不廢永興帝自立,這血詔跟廢布一塊有什麼區別?林縛在荊襄備有重兵,曹義渠敢率兵馬沿峽江東進嗎?

曹義渠叫任季衛隨身帶著血詔,無疑也表明他對血詔的輕視態度。

“林縛專擅惹得怨聲載道,也是天下皆知之事,但是這封血詔非同小可,雖說是帝親書,但沒有用印,外人說這是假,我們又怎麼去辨其是真的?”董原問道。

“雖說帝詔此時已經無法出京,但想來諸位大人身邊應存有帝以前所發的詔書。即便沒有用印,是真是假,比對便知,”任季衛說道,“再者,詔之真假,不在外人怎麼看,而在於董大人心裏,以為此詔是真是假。”

董原忍不住要笑,任氏四傑的老三任叔達便以偽造古人書筆而聞名;這時候糾結血詔的真假也沒有丁點意義。

任季衛拿出血詔來,隻是表明曹家在將來的形勢發展中有意掌握主動。

董原並無意直接跟任季衛深談,宴過之後,便與劉庭州先離去,而將元歸政留在驛館裏陪同任季衛。

過了子時,元歸政才跟任季衛告別、來行轅見董原;劉庭州也在董原的行轅裏,等著元歸政過來。

“倘若林縛廢帝自立,曹家有意在渝州另立新帝,希望許昌能共擁之……”元歸政說道。

“任季衛有說曹家有意立誰?”劉庭州焦急的問道。

雖說永興帝及其二子都給軟禁在江寧,但元越高祖一脈曆經十三代的繁衍、傳承,“鑒”字輩的宗子就有兩千餘人。“鑒”字輩宗子雖說在燕胡南侵後給誅殺了大半,但依舊有好幾百人分散各地。

雖然跟慶裕、德隆、崇觀、永興四帝的血脈親緣有近有遠,但這些宗子至少都是元越子孫,倒不愁找不到擁立的對象。

劉庭州對元氏忠心不改,甚至想籌劃使永興帝二子逃出江寧,但此計所行甚險,即使擁立其他元氏子弟,他也是極重視血緣之親疏——董原才不會在意擁立的對象,不管誰都不過是個傀儡。

董原眼睛盯著鋪在長案上的地圖。

曹家在蜀地鞏固根基,也就兩三年的時間,還談不上根深蒂固,麾下兵馬也就恢複到十三四萬人,甚至還不及其據關中鼎盛之時,更不能跟淮東四十萬精銳相比。但曹家敢有另立新帝的野心,說到底還是依仗川蜀的特殊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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