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在津海登陸的淮東軍兵馬越來越多,燕京要相應的增加防兵,隻能將東胡少年子召集起來——看著這些個稚氣未脫、初生牛犢不畏虎的少年將卒,看他們臉上帶著驕傲而興奮的神情,此時對戰事還有著許多憧憬,完全意識不到戰事的殘酷性,範文瀾隻是覺得前途黯淡。
見範文瀾心緒很差,佟化成寬慰他道:“當年蘇護率靖北軍攻固倫,先帝也是發動全族少丁拿起兵器,最終還是叫我們守住族地,熬過最艱難的歲月——這次也不會例外。”
說到蘇護及靖北軍,範文瀾心裏更是淒涼,至少在靖北軍時期,遼東還是歸元越所轄。最終並非東胡人贏得了勝仗,而蘇護卷入謀逆案,滿門被誅,導致靖北軍的崩潰;這次還能有這般好運嗎?
範文瀾帶著蘇護直接往燕營大帳走去,也無需通報,走到大帳跟前,就聽見葉濟多鏑跟那赫烏孤在帳裏爭吵。
“亂搞,”葉濟多鏑聲音昂亢,有著不再壓抑的怒氣,在大力的拍著桌子,“不錯,淮東軍的精銳步旅正往兩翼展開,以鉗擊之勢,逼近燕京,但不意味淮東軍按兵不動的中路真就是兵力空虛。我們看不透淮東軍的虛實,貿然將手裏的兵力集中到渦水河、潮白河之間,一旦遭遇淮東軍從中路殺出來的主力,後果不堪設想,我們會把最後的機會都丟掉……”
“淮東軍兵分三路,恰也是我們分而擊之、各個擊破的好機會,”那赫烏孤聲音蒼老而低沉,耐性聽上去比葉濟多鏑要好,“此時不集中兵力攻擊一路,難道要等十數萬淮東軍都集結到燕京城下再決一死戰嗎?”
範文瀾、佟化成也顧不得葉濟多鏑與那赫雄烏孤爭吵的顏麵,忙走進來,見帳中除葉濟多鏑、那赫烏孤外,還有諸多將臣在,想必對戰策之選擇,已經爭吵了有好一會了。
佟化成出身佟氏,是燕東八部子弟,此時說話的份量比範文瀾要重,勸那赫烏孤道:“老公爺,此時還看不透淮東軍步旅的虛實,不能貿然將兵力都集中於中路啊……”
“太後要我們阻敵於帝都之外,眼下看來,唯有趁敵兵分三路之機,我軍集中力量攻其一路,才有阻敵於帝都之外的可能,”那赫烏孤麵色黑紫,又布滿皺紋,有如黑棗,說道,“三王爺要是不同意我的提議,還是請三王爺去跟太後解釋去吧……”
葉濟多鏑也給那赫烏孤的臭臉氣得夠嗆,甩袖時將衣甲抖得鏗鏘有聲,不再跟那赫烏孤爭論什麼。
隻是那赫烏孤帶來的是太後及諸王公大臣的意見,葉濟多鏑雖居親王之位,但也不能違,當夜隻能馳馬趕往燕京,希望能有挽回的餘地。
佟化成與範文瀾隻能在衛河津大營等候消息。
五月中旬,燕冀大地也開始入夏,佟化成雖然身心疲憊,但翻來覆去睡不著,清晨時翻身起來,過來找範文瀾。
範文瀾也是整宿沒有睡踏實,佟化成過來時,他正在行軍帳裏借著油燈看地圖,淮東軍的行軍路線準備的標識在地圖上。
看到佟化成過來,範文瀾將地圖放下:“今夜難得無戰,佟將軍醒來好早……”
“三王爺那邊還沒有消息傳回來,睡不著。”佟化成說道。
“才過去一夜都不到,哪會這麼快就有消息?”範文瀾寬慰的說道,說罷還是擔憂的往北麵望了一眼,衛河津離燕京城不足百裏,要是順利,葉濟多鏑返回都有可能,實不知道燕京諸人會不會改變主意。
佟化成拿起桌上的地圖。
從五月上旬奪得津海之後,在津海的淮東軍就兵分兩路,一路沿潮白河、一路沿渦水河西進。淮東軍步旅的防禦力十分強,特別沿路西進,每天推進的路程不到二十裏,異常的穩健,使得葉濟多鏑從側翼一直未能把握到戰機,隻能將兵馬撤到衛河以西來。
但是從津海到燕京就二百裏,淮東軍的推進速度再慢,半個月時間也足以推到燕京城下。
燕京城裏的諸人要求葉濟多鏑將兵力集中到中路,對淮東軍各個擊破,阻敵帝都之前,也不是沒有道理。
此時看不到淮東軍在中路的虛實,但淮東軍在兩翼展開兵馬與貌似空虛的中路,就仿佛一張血盆大口,勢要將整個燕京都吞入腹中……
潮白河與渦水河都是大體東西流向的河流,相距有六七十裏,也就是淮東軍從兩翼展開的兵馬最遠相距也不過六七十裏,雖說有分而擊之的機會,但機會也不是那麼大。
佟化成與範文瀾在衛河津大營等待消息,一直到午時才消息傳回,隻是消息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惡劣:葉濟多鏑給留在燕京,出任燕京留守,以衛橋津為中心,集結於衛河以西的兵馬則由老將那赫烏孤督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