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到這個地步，白琰也沒辦法裝作看不見。叫弟子扶起明月，溫言道：“師妹還是先把臉上的傷處理一下吧。”明月捂著臉頰，搶過白琰遞出來的藥粉往臉上灑，白琰轉過頭來對泫衣說：“泫衣，給你師姐道歉。學藝不精，到處顯擺什麼。”
泫衣眨了眨眼睛，乖巧承認：“泫衣學藝不精，誤傷師姐，還望師姐大人大量，多多海涵。”
明月聽著這兩人一唱一和，白琰毫不掩飾的包庇縱容，泫衣惺惺作態的歉意，滿眼的怨毒，從指縫裏流出，讓所有察覺到的人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臉上的傷口止了血，卻並未愈合，明月隻當是自己修為尚低，恢複的慢，沈絨手忙腳亂的拿了條薄紗幫她遮住傷口，泫衣看著她，笑道：“師姐是想讓我去看看二師兄？”
沈絨怒道：“你是聾子還是傻子，明月師姐說了這麼多遍，你都聽不見嗎！”
泫衣不怒反笑：“好啊，那我便去見一見二師兄，向他親口道歉，五師姐可滿意了？”明月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如此，最好。”
泫衣笑笑，向那個拉她來布置場地的弟子告罪：“我有事先離開，還請師妹給我院子裏的那隻兔子喂點菜葉，有勞。”女弟子愣愣的應下，完全沒有想起來，那隻兔子是什麼都不吃的，別說菜葉了。
“那師姐，走吧。”泫衣溫煦的笑笑：“師姐可會禦劍？不會的話，我載師姐一程如何？隻是師妹學藝不精，這劍也不一定穩當，師姐若是掉下去了，可別怪師妹。”
明月扯了扯嘴角，一做表情，臉上便是刀割的劇痛。
“且慢。”白琰忽然出聲說:“既然明月師妹說沛豐師弟的傷情始終不見好轉，我作為醫者，也當去看望，兩位師妹可否同行？”
明月譏誚道：“白琰師兄這是怕我吞了五師妹不成，寸步不離的跟著，還真是情深似海，與五師妹追著大師兄跑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從明月口中再提到她曾經喜歡林朗的這件事，泫衣的心情十分複雜，她果然知道，明月果然知道她喜歡林朗，果然她與林朗親近的姿態，都是故意在她麵前，做給她看的。
嗬，她到底是何德何能，讓高高在上的明月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嫉恨了這麼多年。
最後明月是沈絨載到主峰上的，沈絨是別峰弟子，按理未經傳召不得久留，但明月又是何人，她與她身邊的人，對自己向來不會想到還有什麼規矩要遵守。
四個人一路無言進了沛豐療養的院子，沛豐倚在床邊，瘦削的隻剩骨頭，臉色蒼白如紙，但精神卻是不錯，讓泫衣意外的是，在沛豐床邊還坐著一個人，白衣勝雪，竹簪盤發，一身清雅風流，竟然是好久不見的江榮。
“泫衣……”江榮站起來，看著她，像是手足無措一般，“你怎麼來了。”
明月的目光微微一暗。
“五師姐跪著求我來見二師兄一麵，我怎能不來。”泫衣心裏隱有波瀾，但很快又被她按下，這個曾經待她最好的師兄……後來，為什麼呢。“二師兄可好些了？”
泫衣站在門口，語氣不鹹不淡，沈絨指責道：“你傷了人，現在這麼假惺惺的問候，做給誰看！”泫衣懶得和她爭論，白琰已經走了過去給沛豐看診，淡聲說：“師弟的心，還是不夠靜啊。”
沛豐狼狽的撇開頭，江榮向白琰作揖：“還請白師兄為二師兄開幾副良方。”
“我給他開的都是好藥，”白琰瞥了他一眼：“心病，不是醫者該負責的範圍。”
“聽說師兄是因為我，鬱結在心，所以始終不得好轉？”泫衣悠悠的問，沈絨冷道：“明明是你傷了人，還厚顏無恥的說自己是學藝不精誤傷，怎麼，你還想不承認？”
“我不承認？”泫衣輕笑，“不如讓二師兄說說，我到底是怎麼傷的人，二師兄？”她就不信沛豐能說是他算計不成反被她奪了劍，在身上刺了十三個窟窿。
果然，沛豐沉默良久說：“是……是師妹誤傷的我。”
明月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二……”
“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沛豐倏忽看向明月，眼中滿是警告，明月握著手裏的小瓷瓶，不甘的說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