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卓半低著腦袋用力閉著眼睛,像是很擔心洗發水順著腦袋流進眼睛裏。在肖藝晞輕輕給他摳頭皮的時候,他也抬起手幫著摳,可惜是亂摳一氣,毫無章法。肖藝晞看著都忍不住要笑。
再拿著絲瓜絡給肖子卓擦身子的時候,順著他的小肚皮往下擦,看到某個部位,肖藝晞微微一愣,接著後知後覺地紅了臉。她把絲瓜絡交給肖子卓,提議道:“小卓,這裏你自己洗好不好?”
小朋友接過絲瓜絡咯咯笑起來,兩隻大眼鏡又彎成了小月牙,“媽媽你今天好奇怪,平時就是我自己洗的呀。”
他仔仔細細地把那裏擦幹淨了,還自己擦了腿。隻有腳丫子留給她幫忙擦,以免摔倒。
晚上睡前肖子卓看了會兒動畫片,肖藝晞趁著這個時間再次給他撲了痱子粉和花露水。她發現他看動畫片時很認真,就算是她坐在一邊抬了他的胳膊把痱子粉撲到他咯吱窩裏,他的視線都沒從電視上挪開。
等肖藝晞熱了杯牛奶端給他,他才匆匆親了一下她的臉頰,捧著牛奶邊喝邊盯著電視看,喝得嘴邊一圈白。
到了九點,肖子卓主動要求要睡覺。
肖藝晞站在床邊彎腰替他掖被子,他就趁機抱住她的脖子親了她一口:“媽媽晚安!”然後躺回床上,抓著空調被的一角眨眨眼看她。
禁不住笑笑,她也親了親他的額頭,“晚安。”
她關了燈回到自己的臥室,在衣櫃底下翻翻找找好一陣,才找到她高中買過的兩本校園年鑒。她讀的那所私立高中每年都將校園年鑒做得很精致,因為班級少,每個年級每個班都會占四五頁的內容。她按照肖銘給出的信息,找到了陶文卓所在的班。
說實話,肖藝晞對陶文卓抱有一定的好奇心。雖說是離了婚的前夫,但再怎麼說他們倆曾經都是夫妻,而且竟然還是高中同學。肖藝晞想看看他長什麼樣。
陶文卓比她高一屆,所在班級還是重點班中的優班,顯然跟她不是同一層次智商的人。
單從照片來看,他的表情比較僵硬。這也不奇怪,他們班的男生拍的照片表情都很僵硬,所以他不算突出。看長相的話,他很帥。肖子卓高挺的鼻子應該是從他那兒遺傳過來的。除此之外,他偏瘦的臉型棱角分明,有一雙單眼皮的眼睛,眼型不像肖銘的桃花眼那麼好看,卻也生得自然,尤其眼窩深,襯得五官更加立體。
不知道他有多高呢?照片是半身照,看不出來。
肖藝晞隻能盯著他的臉回想,高中時她有沒有跟他打過交道。
可惜她死活想不起來。
可能是打過交道的,隻不過她不記得。她是個臉盲,最難記住的就是別人的臉。
搖搖頭,肖藝晞決定不再去想這些。她收好年鑒,關了燈又去肖子卓的房間看看,確認了他沒有踢被子,才回到臥室早早睡覺。
第二天她醒得比平時要早,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房”一看,肖子卓還躺在床上酣睡。寄希望於“睡一覺就恢複原狀”明顯不再靠譜,肖藝晞認了命,去廚房做早餐。她覺得自己比想象中的要平靜得多。
吃過早飯,肖藝晞便要帶著肖子卓去店裏。肖子卓自覺收拾好了他的小書包,帶上了畫冊、一盒彩鉛以及幾本火車人的圖畫故事書,準備相當充分,一看就是有經驗的。肖藝晞摸摸他的腦袋,牽著他出發了。
他們搭大學城內的公交車,在距離茶餐廳最近的一站下車。
每天負責開店的都是肖藝晞,因此他倆開店進去的時候,店裏還沒有一個員工。肖藝晞把店門推開透氣,又到二樓把窗戶都打開。再回到收銀台的時候,另一個廚師老陳已經到了。他跟她打了招呼,逗了肖子卓一會兒,就先去廚房收拾。
肖藝晞則在收銀台清點零錢。
肖子卓從頭到尾都跟在她屁股後頭,等到了收銀台才消停下來。他在收銀台後邊有一套小桌椅,專門供他看書畫畫。他坐下來,站在外邊的客人便看不到他,而收銀員也可以看著他防止他亂跑。
這個安排很智慧,真不像肖藝晞想出來的。
店門口傳來腳步聲,肖藝晞以為是店員來了,抬頭看看,卻瞧見來者是個陌生男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他非常高,看上去比肖銘還要高,目測超過了一米九。同時他身上穿著的又是相當正式的黑色西裝,筆挺的衣服讓他看起來顯得更加高大。
肖藝晞匆匆打量了一眼他的臉:五官深邃,總體來說長得很好看,隻是微微皺著眉頭,導致眉眼的線條很是冷硬。他單手拎著黑色公文包,如果不是附近大學裏的老師,那應該就是來附近辦公的上班族。
將整間茶餐廳一樓環顧了一圈,他的視線在掃過她臉上時頓了那麼一兩秒,而後飛快地挪開。他邁開步子,挑了個距離靠窗的位子坐下,隨手拿起了桌上擺著的菜單。
此時店裏還沒有別的員工,肖藝晞不得不拿了支圓珠筆,轉頭對肖子卓交代了一聲,便離開收銀台朝那個男人坐的位置走過去。
她停在桌前,從桌角底部抽出點餐本,左手捧住它,右手則按了圓珠筆準備記錄。她抬起頭禮貌地衝男人一笑,問他:“先生要吃點什麼?”
男人聞言抬眼看向她。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神裏帶著點兒探究。
肖藝晞被他看得雲裏霧裏,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她剛想要開口問呢,就見男人蠕動雙唇率先出了聲:“你說身體不適,難道是腦子出了問題?”
愣了愣,肖藝晞覺得他低厚的嗓音有些耳熟,可還沒等她想起自己在哪兒聽過這嗓音,背後就傳來了肖子卓興奮的叫聲——
“爸爸!”
眼見著肖子卓噔噔瞪跑過來撲到男人的懷裏,肖藝晞徹底愣住了。
他就是陶文卓?
可他昨天不是還在S市,說要下星期才能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