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突然一陣刺痛,將我的意識驟然喚醒。我滾動著眼珠,皺了皺眉,才勉勉強強從狹窄的雙眼縫隙中捕捉到一絲光亮。
我是……死了麼?
“孟姑娘,你總算醒了。你已經昏睡了兩天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低沉的鑽入我的耳朵。我還沒死?
“遙兒!你醒了!”一個喜極的聲音從房間的另一側傳來,隨後是急步而來的腳步聲,停駐在床邊,又扶床坐下。他似乎麵色帶笑,俯身凝視著我,不過那模樣很模糊,像蒙了一層霧氣。隻看到他穿著明黃的袍子,不停地在我麵前絮絮叨叨,不時探探我的額頭,摸摸我的手。
他許是見我久久不言,又俯身湊近了些:“遙兒可是還有哪裏不舒服?怎的不說話?”
“我……”我一開口,卻是極度嘶啞的聲音,幹澀刺耳,“沒死?”
“沒死!”他激動地拍著我的手背,無措的像個孩子,“你當然沒死!你還欠著本王的債,本王怎會那樣輕易放過你!你得還,不然本王絕不依你!”
昏睡之前的事情一點點占據我的回憶,我又清醒了幾分,嘶啞著破聲的嗓子開口問道:“喻飛影,他,還活著嗎?”
覆在我手背的手指微微一頓,情緒也平穩了不少,隻聽他淡淡的回答:“活著,沒死。”
我立時鬆了心中的弦,長舒一口氣笑了:“太好了。我們都活著。我想去看看他。”
楊玥溫潤的臉色微怒:“你差一點命都沒了,還去看他做什麼?待你好些再自己去看吧。”忽而他沉了口氣,“遙兒,他對你來說,竟如此重要麼?重要到,你死也要陪他一起?你可知,本王是人,也會嫉妒,也會心痛?”
我轉過頭不去看他,一點點剝離自己的情緒:“我此番,隻因,他重傷,我既帶他北行,便要保他無虞。若是他死,我終生愧疚難安,不如一同隨他去了,倒也幹淨。”
楊玥不再言語,坐了一會兒便咳嗽著離開了。一個婢女在身邊又是一陣苦勸:“孟姑娘,王爺待你之心,眾人皆知,無人不感動佩服。偏偏姑娘生的就是一副鐵石心腸,饒是如此完美的男子,竟也撼動不了姑娘半分!”
那婢女待旁人都走後,又是一陣替楊玥憤憤不平的喋喋不休:“這些話,本不該奴婢們多嘴。王爺如何尊貴之軀,如此般費心盡力的討好姑娘,讓奴婢們都看了眼熱。姑娘,若你還存幾分良善之心,便莫要辜負王爺了。姑娘可知,負心薄幸之人,老天看不過去,也是要懲治的!”
好嘛!這家夥搬出天譴來教育我了!
我向上扯了扯被子,蒙過頭去,再不聽她亂人心智的閑言碎語。這妹子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感情怎可勉強?我對喻飛影不也是百依百順,像狗皮膏藥般的如影隨形嗎?怎不見他對我有一絲鬆懈?
又呆了兩天後,我的毒徹底解了,我才下了床偷偷摸摸的躲開船上眾人摸進喻飛影的房間去看他。這時的他雖還未蘇醒,但臉上的灰白,唇上的黑紫已然盡數褪去,呼吸也恢複平穩。我又趴在他的胸口聽了聽他的心跳,“撲通、撲通……”一下下跳的穩健有力,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我將被子向上拉了拉,又替他掖了掖被角,俯下身子在他眉間落下淺淺一吻,“喻飛影,我等著你醒過來。加油!”
完事了才出了房間,向著楊玥的房間走去。誰料推開門竟空無一人,我卻嗅到了他房中淡淡的熏香的味道。
“姑娘。”一個小婢女向我低眉行了禮,“王爺在艙外與祺王殿下商議北行之事,吩咐奴婢在此守候。若是姑娘問起,方便告知姑娘。”
“祺~王~殿~下~?”我拖著長長的尾音,掩不住的震驚詫異。不是吧?他們倆不是前幾天還刀兵相向呢嗎,楊玥中毒一場,就握手言和了?
不對!那日楊珂剛剛帶兵離開,楊玥和喻飛影就糟了毒手。難不成,是他暗地裏命殺手這麼做的?嗯,極有可能!那,楊玥又和他碰麵,豈不是有危險?
我快步出了船艙,艙外兩個衣著華美,貴氣十足的人,端坐在矮幾兩側,賞著悠遠的禦風江水,淺飲著同一壺清茶,淡然恣意的很。我居然一點也看不出前幾日那劍拔弩張的氣氛來了!
楊玥率先發現了我的存在,招了招手,溫潤的勾起唇角:“遙兒,你來了。來!來我身邊坐!”說著,拍了拍自己身側的座位。
我向前走了兩步才意識到不妥,屈身行禮道:“民女孟芊遙,拜見兩位王爺。”
楊珂唇角含著發絲,目光幽沉從江麵緩緩的移到我的身上,麵色詭異又含了幾分莫名的戲謔和探究,直到上上下下掃視了一遍,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嗤笑道:“王兄對孟姑娘的情意真是可昭日月啊!想必要不了多久,本王又要添一位王嫂了。王兄說是不是啊?”